溶洞深处,幽蓝的苔光仿佛也染上了一层冷冽的金属色泽。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硝烟味、淡淡的油脂味,还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若有若无的苦杏仁气息——那是雷汞特有的死亡气息。
“熔炉之心”的核心区域,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引爆的炸药桶本身。李铁柱、刘技术员、老张,以及三名被赵刚亲自挑选出来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代号“山鹰”、“铁砧”、“钻头”的精锐战士,围在特制的厚石板工作台旁。
石台上,摆放着几样令人心悸的东西:一小堆闪烁着诡异暗金色光泽的粉末(雷汞成品),几枚打磨得锃亮的薄铜管(简易雷管壳),一小罐粘稠的、被硅藻土吸附的硝酸甘油“死神之泪”,还有几包用厚油布仔细包裹的进阶颗粒黑火药。
“都听好了!”李铁柱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的心上,“我们手里玩的,不是炮仗,是阎王爷的帖子!手指头抖一下,这洞里所有人,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他拿起一枚铜管,动作轻缓得如同捧着初生的婴儿:“雷管壳,铜皮要薄而韧,内壁必须光滑,不能有一点毛刺。”他示意“钻头”战士操作。那战士双手稳如磐石,用特制的石锥和小锤,将一块熔铸的薄铜皮敲打、拉伸成完美的管状,内壁用细砂石打磨得光可鉴人。
接着,是最危险的一步——填装雷汞。李铁柱亲自操作。他戴着一双用多层软皮缝制、浸过油脂的手套,用削尖的骨勺,极其小心地从暗金色粉末堆里舀出米粒大小的一丁点。那点粉末在幽蓝苔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他屏住呼吸,手臂悬空,全神贯注地将这点“魔鬼的金粉”倒入铜管底部。整个过程,快、准、稳!没有一丝多余的抖动!旁边的刘技术员拿着一个简易湿度计,紧张地监控着空气湿度——雷汞对湿气也极其敏感!
“封口!”李铁柱低喝。刘技术员立刻递上特制的、加热融化的低熔点蜡质(取自溶洞深处一种特殊的蜂巢)。李铁柱用细小的骨签蘸取一点点蜡液,极其精准地滴在雷汞粉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隔绝层。然后迅速用一小块浸油的软木塞,将铜管口轻轻塞紧。
一枚简易瞬发雷管,在死寂般的专注中诞生了!它静静地躺在石台上,不过小指粗细,却蕴含着足以点燃毁灭之源的恐怖能量。
“下一步,死神之泪!”李铁柱看向那罐粘稠的硝酸甘油。他亲自用特制的竹筒滴管,吸取少量粘稠油状物,小心翼翼地滴入一个用多层厚油布缝制的、如同小枕头般的炸药包内衬里。滴入的量经过精确计算,确保核心威力足够撕裂装甲,又不至于过于敏感。
“填药!”“山鹰”战士立刻上前,将颗粒均匀、威力惊人的进阶黑火药粉末,如同细沙般,仔细而快速地填入炸药包,将硝酸甘油核心紧紧包裹、压实。油布包被迅速折叠、捆扎,最后在顶部预留的孔洞处,插入那枚刚刚诞生的铜壳雷管!
一个比拳头略大、沉甸甸、油布包裹的“阎王帖”制作完成!李铁柱用一根坚韧的麻绳将其牢牢捆扎结实,麻绳末端留下一个便于拉拽或投掷的环扣。
“记住!”李铁柱拿起一颗“阎王帖”,目光扫过三名战士,“这玩意儿,对震动、冲击、高温都极其敏感!携带时,务必贴身固定,避免剧烈晃动!使用时,拉掉这个保险销(一根细小的硬木签),引信就开始倒计时!五息!只有五息时间!要么塞进履带,要么砸在车顶!然后立刻卧倒!有多远滚多远!听明白了吗?!”
“明白!”山鹰、铁砧、钻头三人齐声低吼,声音带着决绝的杀意,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武器的敬畏和即将投入战斗的亢奋!
第一批十枚“阎王帖”制作完毕。每一枚,都凝聚着溶洞的冰冷意志、超越时代的军工智慧与战士无畏的热血。
当夜,月黑风高。赵刚亲自率领一支精悍的突击队,携带着这十枚“阎王帖”,如同融入夜色的利刃,首扑鬼子重兵把守的铁路线!
李铁柱、老张和兵工厂的所有人,都守在了溶洞入口的隐蔽观察点。他们无法亲临战场,但心早己飞到了铁轨旁。每个人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侧耳倾听着远方可能传来的、那代表着胜利或毁灭的巨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突然!
“哒哒哒…哒哒哒…”远处铁路方向,传来了密集的机枪扫射声!还有鬼子狼狗的狂吠和日语的呼喝!显然,突击队暴露了!遭遇了巡逻队!
溶洞这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准备战斗!有支那兵偷袭!”
“装甲车!装甲车支援!”
紧接着,一种沉重而刺耳的金属履带碾压路面的“嘎吱”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脚步!鬼子调来了装甲巡逻车!
李铁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成败在此一举!
铁路线上,战斗瞬间爆发!突击队员利用路基、涵洞和炸毁的枕木堆顽强阻击,吸引火力!赵刚团长如同猛虎,指挥若定:“山鹰组!左翼!吸引装甲车火力!铁砧、钻头!跟我上!目标履带!送‘阎王帖’!”
混乱的战场,硝烟弥漫!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死神的眼睛疯狂扫视!子弹如同泼雨般在战士们身边呼啸!
“铁砧”抱着“阎王帖”,如同猎豹般在弹雨中穿梭!他看准装甲车转向时履带暴露的瞬间,猛地从路基后跃出!一个翻滚靠近!手指闪电般拔掉保险销!用尽全身力气,将沉甸甸的油布包狠狠塞进了沉重的履带轮和车体底盘的缝隙之中!
“轰!!!”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巨响在装甲车底部炸开!橘红色的火焰夹杂着浓烟瞬间从履带缝隙中喷涌而出!狂暴的冲击波狠狠冲击着装甲车脆弱的底部!沉重的车体猛地一颤,如同被巨锤砸中腹部的野兽,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左侧的履带瞬间被炸断!扭曲的履带板如同死蛇般脱落!
“八嘎!履带断了!倒车!快倒车!”装甲车内的鬼子惊恐地嘶吼着!
但为时己晚!
“钻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装甲车侧后!他手中的“阎王帖”保险销早己拔掉!他没有选择履带,而是借着装甲车被炸懵的瞬间,猛地将炸药包高高抛起,精准地砸在了装甲车顶部那敞开着的、用于机枪射击的圆形舱盖上!
“咣当!”油布包砸在金属舱盖上!
车内鬼子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轰!!!!!!!”
这一次的爆炸,更加暴烈!更加恐怖!橘红色的火球瞬间吞噬了装甲车顶部!那相对薄弱的顶盖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掀飞!狂暴的火焰和冲击波顺着舱口灌入车内!里面瞬间变成了熔炉和屠宰场!机枪哑火!浓烟混合着人体烧焦的恶臭冲天而起!
“干得好!”赵刚团长怒吼一声,“爆破组!炸铁轨!”
失去了装甲车的掩护,鬼子巡逻队的抵抗瞬间崩溃!突击队员们如同下山猛虎,扑向预设的爆破点!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坚固的铁轨被炸得扭曲、断裂,如同巨蟒般!枕木化为碎片!
当第一缕晨光艰难地穿透硝烟,照亮战场时,只见一段数百米的铁路线如同被巨兽蹂躏过一般,彻底瘫痪!扭曲的铁轨、燃烧的枕木、冒着浓烟的装甲车残骸、以及鬼子巡逻队横七竖八的尸体…构成了一幅胜利的画卷!
“撤!”赵团长果断下令。突击队员们带着伤员和缴获的武器,迅速消失在黎明的薄雾中。
溶洞入口。
当远方铁路线那最后几声爆炸的回音彻底消散,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硝烟,照亮战士们激动而期盼的脸庞时——
“滴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急促而清晰的、如同天籁般的电波声,从溶洞深处刘技术员刚刚架设好的、简陋却无比珍贵的无线电台中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刘技术员颤抖着戴上耳机,飞快地记录着密码。
片刻之后,他猛地摘下耳机,脸上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如同洪钟般响彻溶洞:
“军区急电!”
“嘉奖令!”
“‘熔炉之心’首战告捷,炸毁敌装甲车一辆,瘫痪铁路线!功勋卓著!”
“最高指示:”
**“全力保障‘熔炉之心’生产!为即将发起的‘百团大战’——提供所有需要的‘雷神之锤’!”**
“百团大战!”
这西个字,如同最强劲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溶洞内所有的压抑、等待和焦灼!如同投入熔炉的炽热薪炭,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底最炽热的火焰!
“百团大战!百团大战!”战士们激动地欢呼起来!相互拥抱、捶打!重伤员挣扎着坐起,泪流满面!老张狠狠抹了一把脸,放声大笑!
李铁柱站在原地,感受着那西个字带来的、如同海啸般的冲击。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溶洞穹顶那幽蓝的苔光,仿佛看到了那光之外,太行山连绵的群峰,看到了即将燃遍华北大地的燎原战火!
百团大战!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规模空前的伟大战役!而他,他手中的“熔炉之心”,他锻造的“雷神之锤”,将成为这滚滚铁流中,最致命、最响亮的一记重锤!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轰鸣的水锤,扫过堆积如山的硝石,扫过战士们激动而充满力量的脸庞,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溶洞:
“同志们!‘熔炉之心’——火力全开!”
“为了百团大战!”
“为了胜利!”
“烧起炉火!抡起铁锤!造更多的‘雷神’!更多的‘阎王帖’!”
“让鬼子听听——”
“什么叫真正的——地动山摇!”
水锤的轰鸣声陡然变得更加沉重有力!碾轮的咯吱声变得更加急促!战士们的动作更加迅捷而充满力量!幽蓝的苔光下,这座深藏地底的复仇熔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为一场决定民族命运的宏大战役,发出了它震耳欲聋的咆哮!熔炉之心,与百团大战的号角,在这一刻,轰然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