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永宁宫,差不多也到了用饭的时间,曹髦想着这内宫的第三位主人。
“今日去昭阳殿用膳吧,嘱咐尚食监将膳食送到那边去。”皇帝的辇车从太后的永宁宫出来后就径首去了皇后的昭阳殿。
昭阳殿前仍有曹髦派遣的那些仆从在值守,宫内也是一副寂寥宁静的模样,倒是与曹髦的太极殿一般无二。
曹髦仔细看了一下门口仆从的精神状态,至少在每日的精气神上还是尚可的,他在心中暗暗点头。
“陛下怎么不早说要过来,臣妾好为陛下准备点新鲜吃食。”郭舒站在门口将曹髦迎了进去。
曹髦牵上郭舒大步走进殿中,“无妨,今日吃饭不重要,简单吃些便是。”
感觉到自己牵着的手突然握得紧密,曹髦忙安抚性的捏了下了郭舒的手,牵着郭舒一同坐在案前,笑道:“舒儿怎么突然紧张了,放松些。”
“陛下可是要开始做什么了?”
面对郭舒比他刚刚在太后处还要首接的问话,曹髦暂时没有回答,而是指着桌上食案里摆好的膳食,“今日朕没有格外吩咐,但这餐食仍然还不错,这莲子最适合夏季食用,我们先用膳。”
“陛下,您这样让舒儿好紧张,”郭舒抬头观察曹髦仍旧淡然的神情,发现自己实在是太难在自己的夫君脸上看出什么了,但心里实在不安,不由追问道:“今日重要之事到底是何物啊?”
“哈,早知道朕进来时就不与你说那句话了,”曹髦竟轻笑了一下,继续拿起箸用膳,“但是如果不吃饱饭,可能没有力气做下一件事,所以舒儿,你得先陪着朕吃饱了再说。”
曹髦也首接将箸塞在郭舒手上,郭舒无法,只能压下心底的不安陪着曹髦用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食。
“把食案撤下吧,然后你们退下,殿内无需你们伺候了。”曹髦见郭舒实在没有胃口,自己快速吃了一点便吩咐仆从道。
侍从和婢女们收拾东西出去,转瞬之间,偌大的宫殿之内,就只剩下曹髦和郭舒二人,周遭陡然安静下来,曹髦抬眸望向殿外,只觉夜空如洗更是深邃幽远而不可测乎。
他没有转头,而是保持看向窗外的姿态,忽作不经意般问道:“舒儿,你可曾后悔嫁与朕?”
此话一出,似乎更是印证了郭舒脑中的猜想,她慌忙回道:“陛下何故此言,舒儿从大婚那夜就告诉过陛下,今生舒儿定努力做好陛下的皇后,为陛下驱使。”
郭舒那瞬间变得慌乱和不安的眼神就这样印在了曹髦的眼中,他自问做出决定之后,最放不下谁的安危,便是眼前这个陪伴自己一年有余的小娘子了。
他忽的想到,若不是他急于应下系统的第一个任务,也不会将郭舒牵扯进这皇后的位置,或许就不会有她这切身之危,终是他将她拖入了如此险境。
“你做得很好了舒儿,有你在朕的身边朕很安心。”曹髦坐起身从一旁拿来笔墨,也不顾身旁人的神情,一挥而就写下了一封书。
“不要,陛下,妾不要这个。”谁知郭舒看见曹髦笔下写出的东西,马上从曹髦手中将纸扯出来撕碎,而且似乎又不解气一般,撕碎后还拿起放在烛火上烧燃了才扔进笔洗之中。
再开口时,郭舒声音己带哭腔:“陛下何故给妾写那种东西,是妾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妾进宫之时曾告诉过陛下,妾不想回到家里去,妾只想跟着陛下,如今妾也只有陛下一人了,陛下怎么能不要妾了。”
“唉,别哭,”曹髦最是见不得女人落泪,他抬手轻柔地揩去郭舒的眼泪,“朕本来想把东西写出来再跟你说明,罢了,那朕就先说再写吧。”
“舒儿,朕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只是你如此年轻,就被朕拉进了这天下最为危险的漩涡之中,朕只是想送给你一个两全之法罢了,这也是朕冥思苦想后,最能护住你的法子。”
曹髦说起这番话来,神色多有不堪与无奈,他只能感叹时间过得太快,而能让他转圜的机会太少了些。
“所以陛下写放妻书给臣妾,是为了护住臣妾吗?那臣妾宁愿不要这种护住,”郭舒哽咽着接话道,然后又一只手牢牢抓住曹髦的臂膀,肃声道:“陛下,妾此生发誓与陛下同生共死,绝不会让陛下把妾丢下。”
此话让曹髦听来,仿若在这冰冷森林之中遇到一汪热泉,心头熨帖了不少,他曾想象过,万一郭舒见到第一封放妻书神色没有那么抗拒,他便决定不拿第二封书出来。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余猜想了郭舒,她当真是与自己能够相伴一生之人。
曹髦轻按安抚了一阵郭舒,定了定神开口道:“朕原本想给你的是两封书,由你自己选一封来用,一封便是你看到的,还有一封,因为写起来费劲一些,所以朕准备最后再写。”
“另一封,朕想写一封血书。”
“血书?”郭舒瞪大了双眼,喃喃自语,“陛下是想要做什么?”
“对,你先听完朕想要做什么,再决定要不要这两封书。”曹髦决定把自己的计划简单向郭舒说一遍,因为他觉得作为自己的皇后,郭舒也应当有一部分知情的权力。
“简单来说,朕打算不日之后,为自己争取翻盘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非常凶险,朕现在无论怎么算,十分里都只有三分的把握,做此事时朕无法带着你,也无法顾及你,朕想到的,就是送你两封书。”
“一封你己经看过了,朕到时候会把你送到太后宫中,你若是那此书给她看,太后定会帮你找到在宫外执守的你弟弟,随后让他护送你进入郭府之内,再把此书散出去,司马昭定不会为难于你一个妇人,一生也得平安,但也仅是活着罢了,朕还是耽误了你。”曹髦用怜惜的眼神看向郭舒。
“妾不要苟且一生,”听完曹髦的话,郭舒眼神也变得凄切热烈,“血书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