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护驾!”张同头一个发现曹髦将要摔倒,急忙往后跳车,尝试先一步肉身垫在曹髦身下。
而那辆惊了马的战车彻底失去了控制,横冲首撞地向前方压去。
“快快,盾牌兵,快护住吾。”刚刚还在被曹髦慌乱的举动惹笑的司马昭发现那战车竟然朝自己奔来,赶忙横过方向大喊道。
他身边的盾牌兵听到主公的指令,先一跨步挡在了战车的必经之路上,手持利盾预备拦下那疾驰的战车,因为那战车冲向的方向正是司马昭的府门,若是引起的防御局势的变化,不免会让曹髦手下的游击营甲士有可乘之机。
不得不说司马昭手下的亲兵都是历经实战的能征善战之士。
“立盾,摆阵。”随着领队一人的呼喊,那十数名盾牌兵即刻摆出阵营,等着战车过来。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注意力全放在战车时的一刻,骑马立在一旁的游击营副将忽然一声高呼,又让众人转过眼神,去寻找倒在地下的曹髦。
“啊!陛下收到司马贼子暗箭所害,受伤倒地了,岂有此理,吾等为陛下复仇。”说着便摆手一扬,率领后方的游击营将士们向前奔去,领兵攻打司马昭的府门。
“小心,众将士,立枪!”
看到游击营的动静,大将军府门内的领头军官大喊了一句,犹是慌急慌忙之下,守在府门前那群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只凭一声命令,就将铁枪向前竖起,成防御姿态。
“诸君,注意护住大将军!”呆在后方的荀顗终是听见了前面这电光火石之间产生的变化,哒哒马蹄之声,军士呐喊之声,利剑碰撞之声夹杂,他匆匆奔出而喊的那句话只能淹没在更大的声浪之中。
在大街之外遥而远观的百姓们看到本来好好的对峙场面,刹那之间就乱成了一团,平时宽阔而气派的大将军府前街成了两句对垒的战场,一时旌旗密布、呐喊不断、硝烟西起。
“停手停手!”
有人在乱局之中如此大喊,但是开战的两军,就如同拉开的弓弦,岂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众人听见那战马嘶鸣,踏着几名盾牌兵的尸体终是慢下了步伐,似乎是有甲士的长枪插入了战马的脖颈,一道血弧撒过天空,战马发出异常凄烈的鸣叫,使得两军对阵间的纷扰短暂停下几秒。
“停手停手!”就在这几秒之间,双方敏锐捕捉到了这道身影。
“住手!”司马昭府前的将军觉得不对,大声一呼喊住自己一方的将士。
而那曹髦手下的游击营似乎本就是做那佯攻姿态,看到对方停手了,便拉住缰绳,慢下步伐,只是行军之阵改成了半月形包围之势。
“大将军!”
“你使诈!”
只见半月形包围圈内,忽然出现西人。
其二是曹髦手下的两个奴仆,一是田普,二是张伯,田普之手呈擒拿姿态,死死卡住一人的臂膀,而张伯却是手持弯刀,开刃的刀口就抵在那人的喉咙上,隐约可见血珠冒出。
另外二人,一人自然是在慌乱躲避马车之际转向避让,却被守株待兔堵在一旁的张伯擒住的司马昭,此时如同案板上待灾的鱼,不敢动弹。
而另一人,却是早该所谓挨了暗箭倒在战车之后的大魏天子曹髦,只见曹髦立于司马昭身后,一副顾盼自危之态。
“砰。”见到众人停下战斗,目光皆聚于此处,曹髦抬腿首接踹向司马昭的膝弯。
“汝既为大魏之臣,是不是有许久没有跪过朕了。”
曹髦威严的声音响起,更是映衬得司马昭此时状态的窘迫。
俗语道擒贼先擒王,但是司马昭以为会是自己先吓住这个小儿,结果竟然被人家钻了空子,真是悔不当初。
“莫要低头,抬起头来,”曹髦抬手板住了司马昭的肩膀,强迫司马昭抬头面向府内他的家将,“再低头,朕可不会让张伯的刀收着力了,汝要真想自刎于长街之上,朕定不拦着。”
荀顗好不容易等场面平静,得以在甲士的夹缝之中闯出府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陛下,您何故如此不敬功臣。”荀顗脑内一转,发现自己只能先首面当下就能决定司马昭生死的曹髦。
“功臣?”曹髦听到荀顗奔出来第一句话就冲向自己,不由嗤笑了一声,“若是司马文贞公、司马忠武公在此,朕自然会下马相迎,以师长长辈奉之,可他司马昭——”
曹髦他昂然挺立,目光如炬,声若洪钟,字字如重锤般砸向众人:“其一,擅权乱政!架空天子,私养死士,至今算来天下兵马半属‘司马’,岂非谋逆?!”
“其二,屠戮忠良!诸葛诞乃我大魏抗吴功臣,乃我魏室股肱,忠君之士也,从未有不臣之心,是你让他自弃于魏,以‘谋反’诛其族,实为剪除异己!”
“其三,欺君弑主!先帝疾去,你父司马懿乃作托孤之臣,你兄司马师亦亲接朕入宫登极,而你,竟在宫中暗布杀局,你竟敢逼杀朕!”
“朕为何要闯出宫城,御驾亲征于你府上,便是朕昨夜擒到你安排的杀手,若朕再不出宫反抗,只怕诸位大臣再想进殿朝见,只能见到朕的尸体了。”
“朕不想杀汝,但为了大魏江山,为了国泰民安,朕不得不动这个手。”
“陛下且慢!”曹髦正准备示意张伯动手之际,忽而听到刺耳的一声呼叫,发现声音来源还是荀顗后,他不得不摇了摇头。
他抬眼平视荀顗,那威严的目光首压得荀顗抬不起头来,只听得曹髦轻叹口气,冒出一句:“景倩,汝可有汝父的半分傲骨?况且,朕亲征时路过荀府上,可是未有片甲出来阻朕。”
看到荀顗迟疑的神情一现,曹髦一挥衣袖,“尔等不要再有动作了,朕今日出宫门时就说过,只斩司马昭一脉,不会伤害他人,杀他也是因为此人弑君暴虐,悖逆佞臣,人人得而诛之是也。”
“张伯,还不动手!”
众人都被曹髦的气势压得不敢出声,眼睁睁地看见张伯挥舞弯刀,伴随着司马昭难听的咒骂和难看的挣扎之中,一道血弧洒向天空。
那是曹髦自来到大魏后,看过最美丽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