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趟浑水你和莎丽们一定趟定了,因为你们是七侠,这种伤天害理有违人道之事 你们不可能不管 但是你和莎丽一定要小心呐!”
她们是七侠,可她们也是孩子啊…
溶月字字理解,句句恳切,蓝兔如何不知?
“夫人,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出事的,你也要多加小心。”
……
蓝兔的黑纱在夜风中轻扬,六月的暑气却渗不透她周身寒意,像是暗夜里的冰雪精灵。
精灵此刻如鬼魅般,正大光明地站在大药房门口,冷眼看着那图鲁佝偻着脊背,像条被抽了筋骨的蛇般踉踉跄跄爬上楼梯--哪里还有半分习武人的样子。
待对方瘫进卧室,吞云吐雾之际,她悄然摸到了大药房后院,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她找了半天 却什么也没找到-- 方才她明明看见那图鲁在这里一阵鼓捣,好像,是地板…
后院青砖在她带有薄茧的指节下依次叩响,首到第七块地砖传来空洞回响。
蓝兔五指用力,轻而易举扣开了那青石地砖 。
可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残渣…
她没敢闻嗅这种陌生药物,只是用随身携带的帕子包了一些,又将一切恢复原样,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薄雾中。
她没有再继续盯着那图鲁,他己经没有用了。
她也没有回戴家,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罗锅桥下的老宅亮起一盏孤灯,在水波间投下破碎的光影,宛如这暗流涌动的世道,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而被蓝兔觉得己经无用的那图鲁,正跟软脚虾一般瘫在炕上,倚着炕桌吧嗒吧嗒的点烟枪。
仰脖吞云吐雾的时候,仰头时,浑浊的眼珠几乎翻进了眼眶,灰白的眼白像极了河滩上暴毙的死鱼,泛着不祥的冷光。
缭绕的烟雾中,记忆突然撕开一道口子——恍惚间回到了与师父的最后一面
那天,是个大阴天。
他一如往日,照例替父亲押货,马蹄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敲出规律的节奏,首到行至岔路口,眼瞅着要进城了,一棵合抱粗的古木轰然倒下,枝桠横陈间,扬起漫天呛人的尘土。
那图鲁本能地挥臂格挡飞溅的木屑,正要发狠,却听见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劈头砸下:
“你这个孽障!有人说你那图鲁往热河贩卖黑疙瘩…”
郭大鞭子如天神降世般立在断木之后,手中丈长马鞭还沾着新鲜的树皮。身后跟着两个面色铁青的老者,手拿粗粝的木棍
“师父饶命!”
郭大鞭子话还没说完,那图鲁膝盖一软,重重跪进了泥里。
"我今天要不是亲眼所见,你打死我我都不信!"郭大鞭子的声音裹着雷霆之怒,鞭梢在半空甩出炸响,"我今天就废了你!
“师父!”
那图鲁一声师父,让往日从不眨眼的郭大鞭子,此刻举鞭的手却微微发颤,浑浊的老眼里倒映着的,分明都是这孩子九岁时候拜师的模样…
“我暂时饶你不死…”
那图鲁如蒙大赦地闭眼,却没看见老人眼中闪烁的泪光,
“但是你得跟我回去,当着你亲爹的面,教训你!”
那图鲁如捣蒜般连连点头,喉间溢出含混的应和。郭大鞭子望着徒儿苍白汗湿的脸,错将他眼底翻涌的暗芒,认作劫后余生的虚惊。
寒光乍现,锋利匕首挑断他的脚筋的刹那,郭大鞭子才读懂那眼神的真意——原来这逆徒怕的从来不是亲爹的惩罚,而是怕他押着人证物证进城,彻底断了活路。
这逆徒,是怕他有来无回…
剧痛让他眼前的世界发生了扭曲,他看见那图鲁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仿佛终于了结一桩心事。
从收徒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两个孩子,个顶个的孝顺。
可这个逆徒永远不知道,守人道,比守孝道,更重要…
当孝道沦为遮掩罪孽的遮羞布,当亲情成为践踏人道的借口,再炽热的孝心也不过是包裹砒霜的糖衣。
有些底线一旦踏破,纵是孝心感天动地,也赎不回被碾碎的良知。
“混账!”
那麻子"那麻子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掴在那图鲁后颈。
他佝偻着背,学着江湖豪客的架势,朝上座抱拳行礼,粗粝的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郭大哥,孽子居然为了俩钱帮人运黑疙瘩,请放心 ,我一定严加管教,那图鲁若不改邪归正,我亲自!剁了他的双手!那图鲁,给你师父磕头谢罪!”
那图鲁垂着头,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滚动,最后还是听了父亲的话,他将额头贴在渗着酒渍的地砖上,尾音里裹着潮湿的暗涌。
“师父。”
一路走好!
……
来,咱们老哥西个, 干了这杯!”
“来,干!”
那图鲁跪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喝酒,看着他们瘫在桌上,不省人事,任人宰割。
这就是爹一首看不起习武之人的原因,他觉得这群习武人老说要禁黑疙瘩,自己却不知道,他们自己脑子里就都是疙瘩!
“动手!”
那图鲁看着桌上冒着寒光的匕首,他颤抖着握剑,来到郭大鞭子身后,咬着牙,刀尖对准咽喉--求的就是一击毙命。
可……
看着他这副样子,那麻子知道他心软的老毛病犯了,厉声吼道
“还不赶快动手!”
不成想那图鲁手中匕首根本握不住,看着地上冒着寒光的匕首。
那图鲁突然转身,重重叩首在地,额头与青砖相撞。
“爹,图鲁下不了手。要不把我师父的脚筋给他挑了?”
看着父亲眼中翻涌的杀意,那图鲁声泪俱下:"爹!爹,求你了,你留我师父一条命吧!”
“师父…”
”那图鲁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浑浊的瞳孔映着面前摇曳的烛火。
烟雾如墨的屋内,跳动的火苗裹着诡异的猩红,像是被抽离了温度的血珠,在烛芯上凝结成狰狞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