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芒乍起,刀锋掠得戴天理瞳孔微缩。他强压眼中酸涩,抱拳朗声道:
“各位江湖朋友,我确实认识一位姓侯的大哥,可他没跟我说什么打狗棍啊?”
他看向财神, 试图解释“这位兄弟——”
却被咬牙切齿地财神一把揪住衣领,寒光闪闪的砍刀己然架在脖颈,达达也顺手从旁边的树上薅下一片叶子。
“说,是不是你,杀害了侯大哥,抢走了打狗棍?”
财神目眦欲裂。“咋的兄弟,想跟我动武?仗着你人多是不是?来来来,使把子力气,脖子给我抹了!”
“你…”
戴天理猛地发力,一把推开财神,达达手中蓄势待发的叶子也被重新攥回了手心儿。
戴天理目光如炬,待众人稍静,戴天理再次抱拳:
“各位江湖兄弟 ,我戴天理确实认识一位姓侯的大哥,可他确实没跟我说什么打狗棍,还有你们说的什么大杆子,打狗棍,打什么疯狗恶狗的,我一概不知!”
听身后有人似乎不服,他转身看向身后拿刀瞪着他的财神,“我实话告诉你 我是有一条棍子,咋地,你想要啊?那是我戴天理受朋友之托,还真就不能给你!”
戴天理的语气坚定而诚恳,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是受朋友之托?”
财神语气缓和了一些,变回了之前的友好 戴天理的犟劲儿却上来了
“咋地?就你拿着个破刀吓唬我?拿我戴野驴当绵羊看了是吧?”
见戴天理斜了一眼他手中的刀,财神忙把手中刀递给身后的小叫花子。
“你说说你们这帮人,什么鸡鸣狗盗的 拿蒙汗药害人!有胆量,报出名号来,那个帮的 说呀!”
“不不不,我们也是迫不得己 怕请你,你不来。”
“用了个请字,这还差不多。”
见财神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戴天理打量他一番,觉得他面相怪老实的,也不想再跟他计较。
“行了,人我也来了,你们问那些个事,我一概不知!告辞了!”
戴天理最后抱了一次拳,就大跨步向外走去。
“送戴大哥!”
“送戴大哥!”
声浪如山呼海啸般炸开,戴天理脚步一顿。
回头只见所有人手握长棍 抱拳行礼,纵使个个衣衫褴褛,破衣烂衫,补丁缀满肩头,手中竹棍却攥得笔首如枪。
目若寒星,抱拳行礼时腰背挺得比青松还首,倒真像那列阵沙场的虎狼之师。
戴天理喉头微动,最后抱拳回了个礼,什么也没说。
待其走远,财神突然振臂高呼:
“请祖师爷牌位!”
“请!”
达达只见他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请出一牌位来,上面写着…
太远太黑了,实在看不清。
他只见财神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牌位恭恭敬敬供在青石之上,又倒退丈许,掀袍便拜。
“跪!”
随着财神一声令下,身后几百号人也齐刷刷跪倒。
“祖师爷!咱们热河杆子帮,新任大杆子找到了!”
热河杆子帮?达达藏身屋顶,将这番话暗暗记下。只听财神继续说道
“他是承德三道牌楼人氏,叫戴天理!戴天理,武艺高强,为人仗义,十三年前手刃了贩卖鸦片欺男霸女的两个洋鬼子,是老百姓有口皆碑的大英雄!他当杆子帮的新大杆子 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是吧 ”,财神话锋一转,语气转为郑重,
“戴天理从小就是个大少爷,他们家还有个老太爷,他们家住的是大宅子,他们家的生意,在承德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他到现在还不认自己就是大杆子,不过祖师爷,兄弟们会踏踏实实的等!一首等到他承认,自己就是大杆子那天为止!”
“磕头!”
众人对着虚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财神强忍悲戚,朗声道:
“兄弟们,要说这杆子帮是不可一日无主啊,自从侯大哥走了,打狗棍不知下落,这十三年来,咱们挺过来不容易啊!
现在侯大哥当朋友把打狗棍托付给戴天理了,这就是传位呀!那戴天理就是新的大杆子,你们认不认!”
“认!”众人齐声应道,声震西野。
“好,我也认,从现在的情形看,戴天理回承德,这是有大事!而且肯定有不少人想害他,”财神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兄弟们,我们该怎么办?”
“保护大杆子!”
群丐齐声怒吼,手中竹棍重重杵地,惊起的尘烟中,倒真有几分千军万马的气势。
“刀山火海,绝不眨眼!绝不眨眼!绝不眨眼!”
“好喂!”
达达望着这幕,忽然想起欢欢最爱听的那些江湖话本。此刻月光落在群丐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倒比话本里写的还要精彩三分。
“螃蟹,螃蟹,你睡死了你个混球你?快起来,戴野驴回来了!”
如肉山的螃蟹绿豆眼猛然瞪圆:
“戴野驴?哪呢?”
“嘘!那呢!”
西赖歹猛地捂住他嘴,朝朱漆大门努嘴。
戴天理刚要抬手叩门,忽觉后颈发寒,想来还是财神那帮人。
他抬头瞥见天边鱼肚白,旋身踏墙如履平地,眨眼间翻进三丈高的院墙。
“还不快去报告那爷?”
螃蟹傻乎乎应着,扭动着肥大的身躯挤进了那家的角门。
二人浑然不觉,戴天理正倒挂在飞檐之下,冷眼看着他们进了那家。
守在若冰屋檐上的水溶月倒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难怪蓝兔让我们都当心些,这警觉性,的确该多加小心。”
蓝兔足尖轻点檐角,身形如鬼魅般掠过屋脊,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了那家大药房的后院。
青石板在她掌心下无声翻转,露出空荡荡的暗格。
正当她黛眉微蹙之际,屋外就传来窸窸窣窣脚步声。
“爹,不就是一个戴天理吗?至于…”
“至于,小心使得万年船!货没了能再弄,脑袋掉了可就长不回来了!只要没有证据 哪怕他戴天理告上天去,也奈何不了咱们爷俩!”
蓝兔轻轻握紧手中流云飞袖,恨不得现在将这父子二人勒死在此地。
但想到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她终究还是缓缓松开了紧攥的双拳。
不要冲动,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