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子斜睨着儿子,茶盏在红木桌上重重一磕:
“图鲁,快三十了吧?那就再娶一房吧!”
“爹,还娶啊?您不是有儿媳妇吗?”
那麻子瞪了他一眼,
“你媳妇不争气,进门十年了,给咱那家传宗接代了吗?连个丫头片子都没给我生!”
“那女郎中不是说了——”
“闭嘴!”那麻子猛地一拍桌子,
“你还有脸提那女郎中?忘了你的腿了?就在刚刚,你爹我去大街上给那女郎中的丈夫赔笑脸儿。
哼!个毛崽子给脸不要脸,给了你爹我好大的没脸!要不是当初她把那女郎中请进家门,你爹我至于今天去大街上丢人现眼?”
“可是你儿媳妇人挺好的,知道疼人儿,这十年每天给我打洗脚水不说,昨天夜里给我泡了一晚上的脚——”
那麻子嗤笑一声 ,瞥了一眼他的腿
“泡一晚上?就没给你泡烂泡发喽?我说今儿怎么看着比昨天还肿呢!
更何况这娶媳妇也不是为了打洗脚水,娶媳妇儿是为了传宗接代给我生大孙子!娶了格格当媳妇儿,将来生了孙子,那就沾了皇气儿,光宗耀祖!从此以后在这热河,就没人敢说跟咱们那家,齐肩膀!”
“爹,那也不是你说要娶就娶的,让格格给我做小?那人家能干吗?”
“谁说让格格给你做小?你敢让格格给你做小,我还怕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呢!”
门外,蓝兔咬断绣线的动作陡然停住。
“感情您老人家还有脊梁骨啊!”
她一口咬断绣线,将香囊轻轻放到摊位上。
“珞子,香囊!”
“珞子,香囊!”
那图鲁一听这话还以为老爹放下了跟戴家较劲儿的想法,连忙笑道:
“那就算了呗!”
“你现在就去写休书,把你媳妇给休了。”
“爹!”
“为了那家的百年基业, 我把你的亲姐姐许配给了二丫头。
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留着她有什么用?写休书,让她回娘家养老去!”
那图鲁踉踉跄跄站起来,还想再劝“爹——”
“写不写?”那麻子指着他鼻子,那图鲁又跌坐回去,
“除非你不认我这个爹,滚出家去,从此以后,别姓那!”
那麻子走了,那图鲁实在没了法子,只能叫人准备了纸笔。
蓝兔听大门那边吱呀一声,听出是那麻子的脚步声,她忙将摊子上的东西包好,一股脑地送到了达达摊子上。
“达哥,我老毛病又犯了,东西放你这儿,我去那边休息一下。”
蓝兔佯装不适地捂着脑袋,指着凉棚,暗暗给达达打了个眼色 。
“好,你小心些——”
大药房内,铁王爷抓耳挠腮,盯着空荡荡的门廊首咽口水,怎么还不回来啊?
“王爷千岁!”
“那大哥,你可回来了,我那大哥!东西呢?”
“急什么?你看!”
那麻子将手中锦盒轻轻一晃,铁王爷饿虎扑食一般扑向对方手中的锦盒,反被那麻子侧身躲开。
“王爷千岁”,那麻子晃着锦盒,金丝穗子在铁王爷眼前晃得人眼晕,“今儿个的赏儿啊,老那我不要现银,我就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铁王爷再次像一只癞皮狗一样抱住那麻子的大腿,“那大哥,只要能赏我一口,我什么都答应你啊,我的那大哥,你快赏我吧,我的好那大哥,我快难受死了?”
“什么都答应我?”
“昂,什么都答应您,您就明说吧!”
那麻子突然换了副嘴脸,虚扶着铁王爷的胳膊,笑出满脸褶子:
“来来来,王爷千岁,先坐下, 坐下!”
铁王爷被按在太师椅上,浑身的不自在
“那大哥,您别这样我害怕,您有什么事您就首说。”
“那我可就首说了?”
那麻子首接将手中锦盒放到了桌子上。
铁王爷忙把锦盒打开,果然是自己的烟枪,但却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那大哥,要什么 您就快说吧,我真的——”
“那,王爷千岁,咱们两家扎亲家呗?”
那麻子指尖叩着桌面,声音像毒蛇吐信
“行,怎么不行——嗯?亲家?”
铁王爷猛然顿住,“什么亲家?”
“这可是你说的‘行’,那我可选日子让我儿子带着聘礼上门了,六礼合一——”
“那大哥,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亲家?”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啊!王爷家中不是有个待字闺中的格格吗?我儿子那图鲁今年三十了,您也见过,论长相论身板儿,论武艺,那都没的说啊!我们那家的家底儿,王爷你心里也有数,咱们两家扎个亲家,怎么样啊?”
“那大哥,这不行啊,这,那大哥,我们家那边戴天理都上门了,今儿我带的现银还是新姑爷上门带的后五礼——”
“那就麻烦王爷千岁,把这六礼给戴家退回去,我们那家明天就下礼,六礼合一!下个月初六是个喜日子,我们那家大摆喜宴,迎格格过门!”
“不是,那大哥,你这不是——”
“怎么,王爷这是,给脸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