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理进了门,照旧先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
“师娘,那天您跟我说,师父是出去管闲事儿才被人挑了脚筋 ,她有没有说是管什么闲事儿啊?”
老太太还没听完就摆摆手道:“没有!”
那老头子办事一向神秘,怎么可能让她知道!
“那这三个多月,没一个人来看他?”
老太太闻言沉思一瞬,苍老的面容忽然凝住,不确定道:
“有个什么,西爷?”
“西爷?”
西爷?隔壁的水溶月轻轻将两个字写在了纸上 ,看来又有一条线索了。
“什么西爷?”
老太太想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戴天理有些失落,只有个名字,这可怎么找,水溶月也有些苦恼,这叫西爷的多了去了,且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字。
“这个西爷呀 好像会看病,背着药匣子来的,说是要给你师父治伤。”
好在老太太又想起来一些,水溶月赶忙在旁边补上郎中二字。
墨香里,老太太的声音裹着哽咽:
“他一进门啊,你师父就把我轰出去了,我在外边听见他们吵吵了大半天,好像你师父说啥也不让他给治,还说自己活该,倒把人撵走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就忍不住想抹泪,也不知道这老头子受了什么刺激,有命也不活了。
水溶月放下笔,轻轻叹了一口气,打小看着养大的徒弟,长大以后却成了个为非作歹口是心非的恶人,这换谁只怕都很难承受吧。
戴天理心事重重的出了郭家的门儿,刚过了一户人家,就感受到后颈处熟悉的冷意——他猛地回头,一熟悉的小叫花子正正好跟他对上眼。
小叫花子见状拔腿就跑,破草鞋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戴天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待其脚步声渐行渐远,身后的门才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水溶月旁若无人地挎着篮子,锁门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正蹲在对面啃饼的大汉——这是今天新搬来的,也是熊希龄派来保护老太太的。
小乞丐他三步一回头,凌乱的发丝间,惊恐的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巷口闪现。
拐进一间破旧房屋的阴影里,他靠在斑驳的土墙上,喘了几口粗气 ,就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像只受惊的小老鼠,紧张地张望着来时的路。
却见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几片枯叶被风卷起,哪里还有戴天理的影子。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一股的香味钻进鼻孔。
小乞丐猛地扭过头,一张热气腾腾的大饼出现在眼前。
阳光洒在金黄酥脆的饼面上,泛着油亮的光泽。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脱口而出:
“女菩萨?”
“往哪儿跑你!”
戴天理一把揪住要跑他的后颈儿,把人掉了个个儿,目光犀利地扫过对方破洞的单衣,
“你是要饭的吗?”
小乞丐木讷的点点头,
“这么香的饼,不想吃?”
“大杆子饶命!”
木棍当啷落地,小孩膝盖一软就要下跪,戴天理仗着身高优势将他又强行揪了起来。
“谁是你大杆子,起来!”
见他站首溜了,戴天理才松手。
“您呢,别看我岁数小,我进杆子帮己经十年了。”
戴天理瞥了一眼他的小身板,质问道:
“跟着我干什么?”
小乞丐还想否认:“没跟着您…”
“没跟着我跑什么?”
小乞丐只能说了实话:“财神大监管吩咐,让我们盯着罗锅桥姓郭的那户人家 ,就是您刚去看的那个老太太家,今儿轮上我值班 正赶上大杆子您亲自来了,我就看看您走的好不好。”
“你刚刚说什么?财神——”
“大监管!”小乞丐接上后半句。
“还大监管!你们门道够深的,又是大监管又是女菩萨的,他人呢?带我去见他,等会儿!”
戴天理把饼递给他,小乞丐笑着接了
“谢,谢谢大杆子!”戴天理示意他抓紧时间引路。
路上他一边吃一边说:
“大杆子,其实女菩萨不是我们帮里的,打监管才是。女菩萨她是罗锅桥底下新搬来的的一个心地善良的慈悲太太,老给我们这些小乞丐买饼吃,因着她慈眉善目的,我们都管她叫女菩萨——”
“罗锅桥底下新搬来的?这我怎么不知道?”
“她好像是您刚回热河不久以后搬进去的,就住在您刚去的老太太家隔壁,听前面值班的兄弟说,原先住的是个长相爽利的漂亮姐儿,女菩萨还给她送过饭。
今天我值班时候,想看看就多漂亮,就发现变成女菩萨了,早上她还给我买了饼吃…”
“除了她 ,还有别的新人 搬进来吗?”
小乞丐咬了一口饼,紧接着道:
“今天,好像又搬来一个大汉,看着像是——”
小孩比了个手势,戴天理没看懂。
“啥呀?”
小乞丐谨慎地环顾了一下西周,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