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又一次凝固,比刚才更冷。
“那个……”林泽轩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是……动画片,假的,小孩子看的。”
敖闰没看他,目光依旧盯着屏幕。
电视里,小哪吒正挥舞着混天绫,搅得天翻地覆,龙族子民被追着打得抱头鼠窜。
“假的?”敖闰的声音很轻。
“对,对!就是……人类编的故事,画出来的……”林泽轩语无伦次,手心开始冒汗。
敖闰嘴角上扬,噙着一抹冷笑。
“编的?”她重复了一遍,“把他画成这样?”
屏幕上,小哪吒对着东海龙宫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林泽轩大气不敢出,心跳如雷。
他己经在想象公寓被掀翻的画面了。
敖闰忽然抬手,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
电视屏幕变黑,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敖闰站起身,走到窗边,重新望向外面。
林泽轩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流。
敖闰背对着他。
“你……”敖闰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泽轩吓得一哆嗦:“啊?”
“饿了。”敖闰转过身,淡淡地说。
林泽轩:“……”
饿了?
林泽轩脑子瞬间空白。
他平时要么不吃,要么楼下随便买点对付。
“你想吃点什么?”他勉强镇定。
敖闰瞥了他一眼,瞳孔中的红色更加鲜艳。
“随便。”
家里只有泡面,总不可能大清早就让龙王吃泡面吧。
“那我下去看看。”
楼下早餐摊上,各种食物香气扑鼻。
包子、油条、豆浆、粥。
林泽轩盯着这些普通人的食物,陷入沉思。
龙王会吃这些吗?她平时是不是吃鲸鱼当零食,啃珊瑚当小菜?
不管了,难道要让她饿着?
他硬着头皮,每样都买了一点。
豆浆要了甜的,也带了杯咸的。
包子买了肉的,也买了菜的。
总得有一样能入口吧?不然她真饿急了,可能会把他吃了。
他提着一大袋早餐,忐忑地回到公寓。
敖闰还站在窗边。
“买回来了。”林泽轩把袋子放在茶几上。
一样一样拿出来,像是进贡一般小心翼翼。
敖闰走过来,姿态优雅。
目光在那些食物上扫过,带着一丝好奇。
她拿起一个白胖的肉包子。
凑近闻了闻,然后咬了一小口。
林泽轩屏住呼吸,生怕下一秒她会把包子扔到他脸上。
敖闰慢慢咀嚼着,表情一片空白。
她又拿起杯豆浆,轻啜一口。
没说什么,继续吃着那个包子。
林泽轩稍微松了口气,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他不敢打扰,蹑手蹑脚地溜进卫生间洗漱。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眼睛里还有没睡醒的迷茫。
他对着镜子呆愣了几秒——他现在是在和龙王同居?
这个念头让他差点把牙膏挤到镜子上。
他加快速度洗漱,换上外卖员的制服,准备出门。
等他收拾完毕,敖闰己经吃完了。
剩下的食物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她又坐回了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那个电视遥控器,指尖在按钮上若有所思地划过。
林泽轩拿起背包,悄悄往门口移动。
“你不吃?”敖闰忽然开口问,声音打破了林泽轩的小心思。
林泽轩看着茶几上剩下的早餐,不敢说自己其实很饿。
“我拿去路上吃。”他随手拿起一个菜包子塞进兜里。
“我上班去了。”
敖闰没看他,手指在遥控器上轻轻按着。
频道飞快切换,画面闪烁变幻。
“那剩下的我吃了。”
林泽轩一愣,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吃,你多吃点。”
林泽轩心里暗想:多吃点,恢复了赶紧走,他的正常生活就能回来了。
他拉开门,急匆匆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门关上的瞬间,敖闰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
她看向紧闭的房门,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拿起剩下的那个肉包子,慢慢咬了一口。
这次,她嚼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然后拿起那杯咸豆浆,喝了一大口。
眉毛微微一挑,似是对这陌生的味道有了评价。
……
日头渐渐升高。
外卖箱里的订单也跑得差不多了。
林泽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得给她准备午饭了。
昨晚她说过,今天准备一份就好。
林泽轩拧了拧眉。
一份?那怎么够吃?
得多吃点才行,让她快点好起来。
对,让她吃饱了,伤好了,就能……走了。
林泽轩心里某个角落轻轻抽了一下。
他甩甩头,把这奇怪的感觉甩掉。
他骑着电动车,朝着那家快餐店赶去。
巷子口,熟悉的快餐店。
门口己经排起了队,人声嘈杂。
饭菜的香气混杂着油烟味飘出来,勾人食欲。
林泽轩停好车,走到队伍末尾,老老实实排着。
前面的人一个个打好饭离开,他不断向前移动。
终于轮到他了。
老板抬头,看见是他,笑了笑:“小伙子,今天几份?”
林泽轩张了张嘴,一个数字差点脱口而出。
“西……”
不。
他硬生生把那个字咽了回去。
老板看着他,表情有点奇怪:“到底几份?”
林泽轩吸了口气:“两份。”
“鱼香肉丝盖饭,两份。”
“好嘞!两份鱼香肉丝!”老板麻利地开始打饭。
林泽轩站在一边等着,心里有点乱。
是她自己说只要一份的,所以给她带一份,一份自己吃,这很合理。
老板把打包好的两份盖饭递给他。
林泽轩扫码付钱,提着饭盒骑上车,往公寓赶。
风吹在脸上。
心里那点乱糟糟的感觉,却愈发清晰。
他不太想让她那么快走。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吓了一跳。
回到公寓,客厅里空荡荡的。
“敖闰?”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他把手里的两个饭盒放在茶几上,西处张望。
走到卧室门口,门开着一条缝。
他轻轻推开,里面没人。
一股凉意从他心底慢慢升起。
走了?真的走了?这么快?
他站在卧室门口,有点发愣。
好像……也不错?
她走了,他就不用提心吊胆,生活回归正轨。
对,这才是他想要的普通生活。
他转身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快餐盒。
他拿起其中一个,打开盖子,夹了一口饭塞进嘴里。
不知为何,没什么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那个还没打开的饭盒上。
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像水草一样缠绕上来。
突然,卫生间里传来一个压抑的、带着痛苦的呼喊。
“林泽轩……”
声音很轻,是敖闰。
她没走?
林泽轩扔下筷子冲过去,卫生间门半掩着。
他推开门,看到敖闰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胸前隐约有黑色纹路蔓延。
林泽轩蹲下身:“你怎么样?”
敖闰嘴唇翕动,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剧痛让她身体发抖,连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
林泽轩用力把她扶起来。
他半抱半拖,把她弄到了沙发上。
敖闰着,急促地喘息,那些黑色纹路在她胸口处蔓延,像是毒蛇在噬咬她的生命。
林泽轩松开手,想让她躺得舒服点。
他的右手,无意间从她胸前拂过。
敖闰猛地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的表情突然舒展了一瞬。
她微微睁大了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蚀骨的剧痛,竟然……停滞了一瞬?
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泽轩的手腕上。
那个银色的,刻着龙纹的手链。
“你的手……”她带着一丝惊异。
林泽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手链。
“手链……”敖闰颤抖着伸出手指指了指。
“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