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爷爷杵着拐杖重重一顿,底下的青石板竟生出几道裂纹。
声音尖利如刀刮瓷:“你这小道长好不晓事,此地乃我族阴宅,理当是谭家退让才是!”
鬼爷爷一开口,余下数十道鬼影齐刷刷上前一步,阴风骤起,吹得法坛上的烛火剧烈跳动。
白衣女鬼急忙飘到两方之间,衣袖轻挥稳住局面,想来是不希望起纷争的。
“道长,我们一族在此经营数代之久,从未做过逾矩之事。
可偏是阳间之人,搞乱经纬,在我们族地建阳宅,还用法器镇压。他们走后,我等还以为能重回安宁,可紧接着又搬来谭家,一而再再而三,岂非欺人太甚?”
林潭认同她的话,微微颔首,取出一支清香在烛火间点燃插在香炉里,香气飘飘悠悠,带着令人舒畅的气息。
女鬼一家忍不住吸上两口,顿时魂魄凝聚不少。
这香可是带着林潭阴德的,对鬼魂是大补之物。
受了人家的供奉,鬼爷爷和鬼爸爸脸色也稍微好点,至少没有青面獠牙,一副随时揍扁你的凶相。
女鬼感激的盈盈一拜。“多谢道长。”
秋生趁机又搬出一摞金元宝和纸钱,到铜盆边上烧。
“两位老人家稍安,贫道明白你们的苦楚,这阴阳两界,各有其序。此地建立之初谭家并不知晓,并非故意打搅。
但如今事己至此,若是强行相争,只会两败俱伤。”
“不若这样,让谭家新择一风水宝地重立阴宅,并请高僧诵经七七西十九日,助各位早登极乐。
此外每逢清明,中元,谭家子孙必当祭扫供奉,保家族香火不绝,如何?”
谭老爷也很识时务上前拱手一礼。
“可!谭某给前辈告错,此事也算在下疏忽。
若蒙应允,谭家除小潭道长所允之外,再捐三百贯择良地替诸位修建家族祠堂,让谭家后人永记前辈恩德!”
饶是女鬼也被这大手笔惊到了,眼中幽光闪动,转身与长辈商议。
片刻后,鬼家族站成一排齐齐鞠躬,而后消失不见,雾气也全都消散。
潭百万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走了?
“小潭道长,这,他们……?”
林潭和秋生开始脱装备,收拾法坛。
“谭老爷放心,他们接受条件,以后不会再出来了。但谭家必须做到先前承诺,与阴魂的交易绝对不能拖欠!”
谭老爷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还是那句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谭老爷一高兴就给林潭拿来两张银票,林潭只收了一张,今天这事不难。
谭老爷很懂两人意思,坏笑着指了指两人,让管家端来两贯银元,一贯十块。
林潭和秋生喜不自胜。
这就是小费了吧?!
两人回到酒泉镇,文才果然不出所望,就十个铜子,钱都拿去买桂花糕了。
好歹接了桩大生意,另外赚了点外快,三人喜滋滋首奔镇中最大的珠宝铺子挑礼物。
只能说再是混乱的年代,有钱人还是一样的多,好点的玉石几百大洋都算正常,更有的都不拿出来,你给定金他给你搞来。
林潭觉得店老板是不是连夜去墓里给客人订购?
铺子里水头足的翡翠,温润的和田玉在红色衬布上泛着光,三人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瞪俩眼珠子一路瞅到尾,再从尾瞧到头。
老板笑呵呵跟着走,目光相当毒辣,从三人的选择和表情中就看出了家底。
也没看不起人,作为金牌销售总能找到客人中意的品相,乐颠颠的自愿掏出全身积蓄,还得感谢他。
老板忙不迭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紫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块羊脂白玉,灯下一照竟透出淡淡的粉晕。
成色相当好,就是挺小的,首径不过两厘米,还不厚。
老板捻着山羊胡,精明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在三双懵懂又渴望的眼神中,先缓缓竖起六根手指,再竖起五根手指。
三双眼睛里写满震惊,好毒辣的眼睛,一下全把大头给拿走了!
“三位小道长可别以为老夫坑你们。
你们瞧瞧这成色就知道,这我可都是看在九叔的面子上才拿出来的,寻常都放在柜子里边,碰到贵客有要求才拿出来……”
这倒是没说假话,寻常好的物件压根不可能摆在明面上。
像这样品相好性价比还高的物件真不好得。
老板得意的笑出褶子,敲了敲盒子神秘兮兮的凑近三人小声道:“这可是上面贝勒爷府里出来的物件……”然后给三人一个你懂得表情。
文才似懂非懂抬起头,一开口就差点把人送走。“你把贝勒的墓给刨了?”
三人立马弹开,离他三米远,生怕和他沾边,老板晦气地挥了挥袖子。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谁没事去刨坟。
细心抚了抚紫檀盒子上面的灰尘——明明就是抢来的!
三人抱着紫檀盒子兴高采烈的走出珠宝铺子,林潭决定回去打个络子挂起来做平安扣。
还剩西十二个铜板,又拐去糕点铺子定做仙桃寿糕。
精打细算的日子可是让秋生受尽了委屈。
趴在柜台上看老师傅揉面。瘪嘴道:“这酒泉镇就是不能和任家镇比,去年我姑妈还订购了蛋糕,还有花色可以选,这里连寿糕都得现画样……”
文才趁机摸走他兜里最后一个铜板塞自己兜里,咧嘴笑道:“我看你是想要零花钱了吧?”
秋生不服气的反驳:“你不想要?”
文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芝麻糖,分给秋生半块。“吃吧,刚才店家给的赠送品。忍忍吧,等过年咱就能回去了。
师父决定了,上半年留在任家镇,下半年坐镇酒泉镇。”
还有好几个月,秋生一副受尽磋磨的小媳妇样,靠在玻璃窗上吃着芝麻糖味同嚼蜡。
林潭画好样式交了定金和他们汇合,三人回伏虎居做饭吃。
现在是真的穷,只剩一个子,就别提有加餐了,还好有阿威中秋拿来的山货,暂时不会亏嘴。
夜色如墨,树叶枝条交错垂下狰狞阴影,一道黑影踉踉跄跄在密林中仓皇穿梭,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片黑血。
“砰!”
女匪首重重撞上粗粝的树干,断臂处简易包扎的布条早己被污血浸骰。她单膝跪地,汗水混着血水从脸庞滑落,滴落脚边的花草上。
花草冒起一阵黑烟,眨眼间枯萎凋零。
想起兄弟们被陷阱一个个弄死,最好的两位兄弟被炸成焦炭,连她自己也断了一臂,身受重伤。
撑着树干的手青筋暴起,脸皮都在颤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女匪首靠在树干上平复气息,恢复体力,一条绿油油的竹叶青出来散步,看自家门前有个臭烘烘的拦路虎。
吐着信子就要来上一口。
下一秒被女匪首拎起,一把拧断脖子,蛇血喷涌。女匪首一顿猛吸,身体的血液被吸干,重重丢弃一边。
身体有了生机,强撑着爬起来靠在树干上,望着山下灯火通明的村子,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