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2017 年冬，仁心医院地下二层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如濒死之人的脉搏。朱小爱攥着 U 盘的手心沁出冷汗，贺媛媛那句 “标本流向才是关键” 在耳畔反复回响。
档案里 37 个 “身份不详” 产妇的分娩记录像一串毒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发现，所有标本送检单上，“医疗废物处置室” 的签字笔迹如出一辙。
更触目惊心的是，其中竟夹杂着 3-7 岁儿童的 “病逝记录”。病因栏统一写着 “先天性心脏病” 或 “原发基因缺陷”，父母签名栏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却与所有档案的笔迹完全一致。
她指尖划过档案编号，发现 一半以上的记录尤为诡异。这些 “病故” 幼儿的年龄集中在 1-2 岁，死亡时间精确到分钟，仿佛有人拿着秒表在计算生命的终点。
转角处的铁门，“生物危害” 标识被刮去大半，露出底下模糊的 “医疗废物” 字样。
朱小爱拖了拖刺痛的左手臂，屏住呼吸，指尖刚触到门把手，一股腐臭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便顺着门缝钻出来，比太平间的气味多了几分潮湿的腥甜。
那是肉体在低温中缓慢腐败的味道。门轴发出沙哑的呻吟，仿佛惊醒了沉睡的怪物，冷藏室的白炽灯管随之剧烈震颤，蓝光在墙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她踩着黏腻的地面前行，靴底蹭过一块暗红色污渍。形状像极了被碾压的婴儿手印，旁边还蜿蜒着几道指甲抓挠的痕迹。档案里反复出现的 “特殊处置记录” 终于有了实体。
整面墙的工业冰柜泛着冷光，她注意到十多个大冰柜，缝隙间凝结着厚厚的冰霜，仿佛里面封存的不是医疗废物，而是某种需要加倍冷藏的罪恶。
当她颤抖着将掌心按在编号 V-048 的冰柜抽屉上时，金属表面的霜花瞬间融成水珠，顺着指缝滴进袖口。拉开盖子的瞬间，一股零下二十度的白雾裹着碎冰扑面而来，刺得她睁不开眼。
待视线清晰，蓝色布袋的编号与档案完全吻合，拉链缝隙里露出的皮肤青白如纸，腕间还缠着褪色的红绳。那是彝族少女产后偷偷系上的祈福绳。
隔壁布袋传来诡异凹陷，蜷缩的小小身躯仍保持着在母体内的蜷曲姿态。标签上的编号 "V-025" 刺目猩红，"宫内窒息" 的诊断墨迹未干。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原本该贴父母签字的位置，赫然贴着伪造的同意处置贴纸，塑料膜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油亮。
"这不可能..." 她的喃喃自语被冰柜持续的嗡鸣声彻底淹没。当裹尸袋的拉链被粗暴扯开的刹那，一只青紫色的小手骤然滑落。是只尚未完全发育的手，指甲盖还泛着半透明的嫩色，可指尖却保持着绝望抓挠的姿势，仿佛想要抓住最后的生机。
朱小爱的心脏仿佛被冰锥狠狠刺中，凝滞的血液在血管里结成冰晶。这个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房间深处，隐藏着一扇半开的隔间门。
她颤抖着推开吱呀作响的金属门，目光瞬间被大号冰柜的 025 号抽屉攫住。 里面蜷缩着的 “病儿”，右手死死攥着半块褪成灰白色的小熊玩偶。塑料眼珠在冷光灯下泛着玻璃珠般的幽光，像是凝固在永夜中的死寂瞳孔。
手机摄像头在剧烈震颤，闪光灯爆裂的瞬间，走廊尽头的手电光束毒蛇般游弋过来。惨白的光带掠过墙角堆积的纸箱，红漆箭头像凝固的血痕，歪斜的文字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磷火 ——医疗废物，2-3 岁，基因缺陷标本。
她背靠冰冷的铁门，指尖死死抠住门框边缘，指甲缝里嵌满斑驳的绿漆。胃袋里翻搅的酸液灼烧着食道，藏在衣服里的U盘，此刻沉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血肉模糊。每一页病案都浸透了墨水和谎言。急诊分娩记录潦草如鬼画符，“身份不详” 西个字像盖棺定论的戳印。分娩方式、出血量、胎盘处置…… 本该严谨的记录被涂抹篡改得面目全非，唯有 “引产” 或 “死婴” 的结论，如墓志铭般冰冷地刻在末尾。
然而，最深处的加密文件夹 ——“特殊处置记录”，才是真正的地狱图景。
当时，她在电脑前颤抖着点开，瞳孔骤然收缩。妊娠 32 周引产女婴（外观无明显畸形），体重 1850g。胎盘送病理（报告未见异常）。胎儿遗体……记录在此突兀断裂，下一行字迹被反复涂改，最终残留一个模糊但狰狞的标注。按医疗废弃物处置规程，己移交焚化中心。时间：2016 年 11 月 15 日，03：27。经办人：张颖芝。
想到这些，朱小爱猛地捂住嘴，酸腐的胃液冲破牙关，又被她强行咽下。喉咙里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她扶着墙，踉跄扑向那排巨大的工业冰柜。金属外壳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寒气扑面而来，像无数根钢针扎进毛孔。
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她的手机镜头在颤抖，闪光灯惨白的光撕裂黑暗，映着冰柜里静止的、小小的轮廓。就在快门按下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从通道尽头扫来！
“谁在那里？！” 粗嘎的喝问伴着纷乱的脚步声炸响。
心脏几乎从嗓子眼蹦出！朱小爱魂飞魄散，反手猛地关上冰柜门，巨大的撞击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她转身拔腿狂奔，羽绒服刮蹭着冰冷的金属货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慌乱中，胸前挂着的仁心医院临时工牌被货架锐角狠狠勾住，“啪” 一声脆响，系带断裂，塑料牌翻滚着跌落在布满污渍的水泥地上。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像受惊的兔子般冲出冷藏室厚重的门，一头扎进外面昏暗的消防通道。心脏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左肩骨裂处尖锐的疼痛。那束紧追而来的手电光，如同死神的注视，让她后背寒毛倒竖。
朱小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去的，坐在花园里，她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可是，证据她取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