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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沈府撷芳园，紫藤花架下，十二张湘妃竹椅围成半圈，十二位身着绫罗的贵女或执团扇，或捧茶盏，袅袅笑语混着茶香在廊下流转。沈清辞坐在主位左手第三席，指尖着杯壁暗纹，听着对面沈若柔娇俏的声音在说新得的西洋怀表。
"这表上的珐琅彩绘，据说是法兰西宫廷画师亲手所绘......"沈若柔将鎏金怀表托在掌心，腕间羊脂玉镯随着动作轻响，"前日入宫请安，皇后娘娘见了都赞不绝口。"
座中贵女们顿时发出阵阵惊叹。沈清辞抬眼望去，正撞见沈若柔藏在众人赞叹声后的得意目光。这一幕何其熟悉——前世也是这般场景，待众人兴趣正浓时，沈若柔便会惋惜地说怀表被弄坏，再顺势栽赃给她这个"善妒"的嫡姐。
"二妹妹这怀表，倒与去年秦尚书府失窃的贡品有七分相似。"沈清辞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石。花架下骤然安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她。
沈若柔的笑容僵在脸上："姐姐这是何意？这是父亲特意从广州商行寻来的......"
"哦？"沈清辞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邸报，"三月十五的《京畿快讯》记载，秦府失窃当日，负责押运贡品的李管事在醉仙楼见过一位身着茜色襦裙、戴羊脂玉镯的姑娘。"她目光扫过沈若柔腕间的玉镯，"巧的是，二妹妹昨日晨起，还与母亲提起茜色襦裙最衬肤色。"
沈若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强撑着笑道："不过是颜色相同罢了，京城贵女谁人不穿茜色......"
"可李管事还说，那位姑娘说话时总爱转左手玉镯。"沈清辞突然起身，裙摆扫过矮几上的茶盏，在众人惊呼中，她己经扣住沈若柔的手腕，"二妹妹这转镯的习惯，倒和那夜的'神秘人'如出一辙。"
"沈清辞！你放肆！"沈若柔挣扎着后退，发髻上的珍珠步摇晃动不止，"我乃沈家二小姐，你怎能这般污蔑！"
"污蔑？"沈清辞冷笑，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上面赫然印着半枚胭脂唇印，"李管事被迷晕前，扯下了那人面上的纱巾，这唇印，可是与二妹妹今日用的'醉海棠'一模一样。"
座中贵女们顿时炸开了锅。镇国公府的嫡女赵婉清凑上前细看："这'醉海棠'是京城胭脂铺'浮香斋'的独家秘制，每月只制三盒，我上月求了掌柜半天才得一盒......"
"沈清辞！你血口喷人！"沈若柔突然扑过来要抢帕子，却被沈清辞反手扣住手腕。沈清辞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道："前世你用这招害我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沈若柔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就在这时，沈府管家匆匆赶来："禀各位小姐，顺天府的官差到了，说是要彻查秦府失窃案......"
沈清辞松开手，看着沈若柔在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半个月，她通过沈明远的关系找到李管事，又买通浮香斋的伙计保留销售记录，甚至提前三天在沈若柔梳妆时，安排丫鬟将她的胭脂换成正品"醉海棠"。每一步棋，都算得精准无比。
"姐姐救我！"沈若柔突然抓住沈清辞的裙摆，"我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二妹妹这话该对官差说。"沈清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你放心，父亲己经派人去请族中长老，待查清真相，沈家自会给秦府和皇室一个交代。"
赵婉清忍不住叹道："早听说沈大小姐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今日一见，果然手段凌厉。"她转向沈清辞，眼中满是欣赏，"不知沈小姐可否愿意加入我们'兰心诗社'？"
沈清辞正要开口，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若柔的贴身丫鬟气喘吁吁跑来："不好了！二小姐的妆奁里......发现了秦府失窃的翡翠扳指！"
花架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沈若柔双眼一翻，首挺挺地晕了过去。沈清辞看着被抬走的庶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她早己在沈若柔的妆奁夹层里，藏好了伪造的通敌信件。
暮色渐浓时，顺天府的马车驶离沈府。沈清辞站在月洞门前，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将青砖染成血色。前世沈若柔用怀表污蔑她时，也是这样的黄昏。那时她百口莫辩，最终被禁足三个月，错失选秀良机。
"小姐，柳姨娘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求您救救二小姐。"芸香轻声道。
沈清辞转身往回走，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让她跪着吧。明日，我要在祠堂当着全族的面，把她们母女这些年的罪孽，一桩桩、一件件，都晒到太阳底下。"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廊下的紫藤花穗。沈清辞望着漫天星斗，想起前世被毒杀前的那个夜晚。那时她也这般仰望星空，满心都是不甘与怨恨。如今重来一世，她要让所有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己是初更天。沈清辞拢了拢披风，转身走进灯火通明的闺房。案上，那封尚未写完的密信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收信人赫然写着"镇北王府萧临渊亲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