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漏风的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霜用粗布裹紧脖颈,那里新添了一道狰狞的刀伤。昨夜的血战仿佛一场噩梦,唯有掌心残留的灼痛提醒着她——那些燃烧的鳞片,终究是真实存在过的。
"阿姐,粥要糊了。"
林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灶台上的陶罐咕嘟作响,米香混着野菜的气息在屋内弥漫。少女蹲在灶前添柴,手腕上缠着干净的布条,昨夜那些骇人的鳞纹己消失无踪。若不是布条边缘隐约透出的青紫,任谁都会以为那只是寻常擦伤。
林夕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凉风。他肩头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去溪边打水回来。右臂的衣袖特意放长,遮住了从手腕蔓延至肘部的古怪纹路。
"村东的李大娘送了些腌菜。"他将粗陶碗放在桌上,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林霜的手背——是温热的,属于活人的温度。
赶集日的长街上人头攒动。林霜支起简陋的医摊,青布幡子上"林氏医馆"西个字写得工整。她特意选了最热闹的街角,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铁匠铺的动静。
"姑娘,我这腿..."
老樵夫拄着拐杖坐下,裤管卷起露出溃烂的伤口。林霜垂眸诊脉,余光却瞥见铁匠铺里有个身影正在擦拭长剑——剑柄上刻着倒置的山峦纹,那是宁家暗桩的标志。
"寒气入骨。"她故意提高声调,取出银针在阳光下晃了晃,"得用火针。"
当针尖刺入穴位时,老樵夫突然压低声音:"昨夜有七个外乡人投宿,今早只剩六个。"他浑浊的眼珠转向铁匠铺,"丢的那个,最后出现是在..."
铁匠的锤声突然加重,盖过了他的后半句话。林霜面不改色地继续行针,却在收针时"不小心"碰翻了药箱。晒干的龙眼草滚落一地,这种药材与铁器相克,铺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金属嗡鸣。
暮色西合时,林月蹲在灶台前研究新学的蒸糕。面粉糊里掺了野蜂蜜,甜香勾得人食欲大动。她鼻尖沾着面粉,正小心翼翼地往模具里倒面糊。
"要顺时针搅三圈。"林夕突然出现在身后。他接过木勺示范,手腕翻转的弧度像极了某种剑招,"这样蒸出来才松软。"
林霜倚在门框上看他们。月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漏下来,在林夕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农家青年,而不是身负血仇的流亡者。
"尝尝。"林月献宝似的捧出成品。蒸糕蓬松柔软,咬开后能尝到槐花的清香。
林霜忽然想起十年前的中秋。那时她还是沈家大小姐,府上厨娘做的莲蓉月饼会特意给她留一碟。如今莲蓉变成了野蜂蜜,雕花食盒换成了粗陶碗,但某种温暖的东西似乎从未改变。
夜半时分,林霜被窗棂的轻响惊醒。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院中,看见林夕正用短剑在地上划着什么。月光下,那些线条渐渐组成一个熟悉的图案——北斗七星,每颗星的位置都与地窖里青铜棺的排列分毫不差。
"你记得。"这不是疑问句。
林夕的剑尖停在最后一颗星的位置:"我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听见有人在唱..."
"青丝缠棺木。"林霜接上后半句,两人同时沉默。夜风拂过院角的药碾,发出空转的吱呀声,像是某种无言的叹息。
第二日清晨,他们在水缸里发现了一片不属于任何人的指甲——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金色,像是某种蜕变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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