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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的玄色外袍被血溅湿了半幅，混着苏娆披风上的猩红，在人群里撕开一道血色裂痕。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青冥宗的青石阶上躺着三个外门弟子的尸体，其中一个是今早还给他送过热粥的小师弟，喉管被利刃割断，血在地上凝成暗红的花。
"往左！"苏娆的短刃擦着他耳际飞旋而出，将一名举着淬毒短弩的仁剑弟子钉在廊柱上。
她的眼尾沾着血渍，笑意在杀人间更显妖冶，"他们分三拨堵了密室的东南北三门，影七那老狗亲自守着正门。"
谢昭的指节在千机匣上扣出青白，金纹随着他的怒火翻涌成"杀"字。
他早该想到——仁剑山庄表面是正道魁首，暗地里盯着谢家传承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年父母被他们以"妖道"之名绞杀时，那把劈碎父亲护心镜的银剑，和此刻山巅那道银光，纹路一模一样。
"跟我来。"他拽着苏娆闪进侧殿，脚尖点过供桌时带翻三盏长明灯。
火油泼在地上腾起烈焰，将追来的血衣楼杀手逼得顿了顿。
谢昭趁机摸到后墙，指尖在砖缝里一抠——这里是他当杂役时偷偷凿的暗门，藏着半块玄铁钥匙。
密室的石门刚露出缝隙，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七八个内门弟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钱峰背靠着墙喘气，胸口的衣襟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鲜血正往腰带上渗；陈飞缩在墙角，指尖在青砖上快速敲击，那是他们约定的情报暗号："影七带了十二名破虚境高手，其中三个会机关术。"
"给我三分钟。"谢昭将千机匣按在石桌上，掌心的金纹突然窜入匣身，发出蜂鸣。
苏娆反手甩灭两支火把，黑暗里只见匣身浮起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蛇般爬满整个密室。
钱峰猛地抬头："这是...太初封印？
我曾在古籍里见过，谢家先祖用来封印大凶之物的阵图！"
话音未落，千机匣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谢昭被震得踉跄后退，额角抵在冰冷的石壁上，眼前浮现出不属于他的记忆——百年前的雪夜，白发老者站在崩塌的山谷前，身侧围着七八个持剑的身影，其中一人腰间悬着银铃，和山巅那道身影的银铃，声响分毫不差。
"原来系统..."谢昭喉间发紧，终于明白为何"大奸雄系统"总在他行恶时给出奖励——那根本不是什么金手指，是谢家血脉唤醒传承的钥匙。
当年父母被灭门时塞进他怀里的千机匣，藏着的不只是机关术，更是镇压"天煞星君"的封印核心。
"不好！"陈飞突然低喝，指尖敲击的频率乱了，"他们破了外围的幻阵，正往密室冲！"
谢昭抹了把脸上的血，眼底翻涌着暗红。
他扯下外袍系在腰间，露出里面染血的中衣，反手从钱峰腰间抽出佩剑——那是今早钱峰硬塞给他的，说"外门弟子也该有把像样的剑"。
此刻剑刃在金纹映照下泛着冷光，他将千机匣往空中一抛，大喝："苏娆，引他们进阵！
钱峰，陈飞，机关箭阵准备！"
苏娆的血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反手甩出七枚柳叶镖，精准钉在密室西角的灯柱上。
暗门被撞开的瞬间，她发出银铃般的笑："来呀，姑奶奶给你们指条明路。"转身就往阵眼处跑，发间的珊瑚珠在金光里晃成一片红雾。
血衣楼的杀手们追着她冲进阵中，立刻被幻境困住。
谢昭看见他们的表情从狠戾变成惊恐——有人喊着"蛇！
满墙都是蛇！"，有人跪在地上求饶"饶命，我再也不杀人了"。
钱峰趁机按下墙内的机关，头顶的暗格里弹出上百支淬毒短箭，在幻境里织成死亡之网。
"好手段。"
阴恻恻的声音从密室最深处传来。
谢昭的后颈突然泛起寒意，那是当年在谢家祖宅，三百正道修士围杀他时，同样的森冷。
他转身，看见一道身影从阴影里走出——青铜面具，玄色绣金纹的衣袍，腰间悬着九枚银铃，和记忆里那个举着斩妖剑的人，分毫不差。
"影七？"苏娆的短刃抵在身侧，声音里第一次有了颤音，"你...你不是血衣楼楼主？"
"血衣楼？"面具下的笑声像刮过枯井的风，"那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
谢小友，你以为当年杀你父母的是正道？
错了，是他们求着我出手。
因为..."他抬手扯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左颊有道狰狞的疤痕，"他们怕谢家的封印松动，怕天煞星君重现人间。
而我..."他的指尖划过千机匣上的金纹，"要让这封印彻底破碎。"
谢昭的瞳孔骤缩。
他终于想起，父母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昭儿，记住，斩草要除根。"原来根在这里——这个藏在正道和杀手组织背后的男人，才是当年灭门的真凶。
"现在，把千机匣交出来。"影七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着幽蓝的气劲，"否则，你那些小情人，还有你那老厨子师父的遗孤，都会和你父母一个下场。"
谢昭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混着血沫，却比任何剑都锋利。
他望着千机匣上翻涌的金纹，感受着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那是传承了百年的血脉之力，是被压抑了二十年的怒火，是"大奸雄系统"里每一次反派任务积累的恶念，此刻正汇聚成一把无形的刀。
"你搞错了。"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将千机匣紧紧抱在怀里，"不是你要我死，是我要你亡。"
影七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他刚要出手，谢昭突然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千机匣上。
金纹瞬间暴涨，将整个密室照得亮如白昼。
影七的攻击撞在金纹上，像泥牛入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可能！"他后退两步，撞翻了钱峰的剑架，"谢家血脉早该绝了！"
"绝不了。"谢昭的声音变得低沉，像是有另一个人附在他体内说话。
他能感觉到皮肤下有暗红的纹路在游走，像燃烧的火焰，又像凝固的血。
这是...血手修罗？
他想起系统里提过的最终形态，原来要等到千机匣共鸣时才会觉醒。
影七的银铃突然剧烈震动。
他抬头，看见谢昭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额间的金纹如活物般爬向眉骨。
密室的石壁开始龟裂，头顶的青石板簌簌掉落，像是有什么远古巨兽在挣扎着苏醒。
"动手！"影七的声音终于有了慌乱。
他挥出一掌，幽蓝气劲裹着碎岩朝谢昭砸来。
谢昭却不闪不避，抬手就是一拳——不是武者的气劲，而是带着腥风的拳风，首接将气劲撕成碎片。
空气里响起一声闷响。
整个密室剧烈震动，钱峰和陈飞被震得撞在墙上，苏娆的短刃当啷落地。
谢昭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破壳而出，像是困了百年的野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影七的面具裂成两半。
他望着谢昭，突然露出癫狂的笑："好，好！
血手修罗觉醒，天煞星君也快醒了！
谢昭，你以为你在救人？
你是在放虎归山！"
谢昭没有回答。
他望着掌心的千机匣，金纹正与他体内的暗红纹路交织，像在绘制一幅古老的图腾。
他能听见遥远的声音在呼唤，那是先祖的声音，是封印的声音，是...正义的声音？
不，他想。我不是正义，我是反派。但谁说反派不能重铸江湖？
密室的顶部轰然坍塌。
谢昭抱着千机匣跃向缺口，苏娆和钱峰陈飞紧随其后。
影七的嘶吼被埋在碎石下，最后一句清晰地传进谢昭耳中："三日后，天煞星出，九域皆血！"
谢昭站在废墟上，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沸腾，血红色的纹路从指尖爬向手臂，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光。
这就是血手修罗吗？
他摸了摸发烫的千机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管是什么，只要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就算是修罗又如何？
山风卷起他的碎发。
远处传来阿蛮的呼唤，带着火凤诀的赤焰："谢昭！
阮枝她们安全了！"
谢昭回头，看见阿蛮正从山道上跑来，发间的雉羽在风里扬成火焰。
他笑了，将千机匣收入怀中。
三日后，天煞星出？
那就让他这个反派，用最狂的手段，斩断这乱世的因果。
血红色的纹路爬上他的眼角，在晨光里像一滴凝固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