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石壁上的火把噼啪爆响,火星子溅在谢昭沾血的衣角上,他却浑不在意。
等最后一个俘虏被踢到角落,他反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渍,指节敲了敲千机匣发烫的青铜外壳——这东西刚推演完敌人布防图,还带着余温。
"都过来。"他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扎进众人耳膜。
赵雷揉着发疼的耳朵第一个凑过来,这位内门弟子额角还挂着汗,玄色劲装被划开道口子,露出下面青肿的肌肉:"昭哥,那刀疤说的主力..."
"组织松散。"谢昭打断他,目光扫过围成半圆的众人。
阮枝正蹲在旁边给阿蛮处理胳膊上的擦伤,小姑娘疼得龇牙,却还偷偷往谢昭这边瞄;李娜站在最外侧,火凤部落特有的红羽银饰随着呼吸轻颤,腰间箭囊里露出半截赤焰箭的红翎——那是方才她解下箭囊时,谢昭瞥见的。
"九幽会和黑风谷本就不对付,"他屈指敲了敲千机匣弹出的羊皮地图,"这次联合不过是各怀鬼胎。
你看这里。"指尖点在核心密室前的三重防线标记上,"前哨用的是黑风谷的蚀骨散,主力却带着九幽会的鬼面图腾。"
赵雷皱眉:"可咱们人少,怎么打?"
谢昭忽然笑了,业火珠在他怀中发烫,映得眼尾那抹红更艳:"用人,不是用命。"他转向李娜,"火凤部落的赤焰箭,能在狭窄甬道里炸开吗?"
李娜显然没料到会被点名,银饰撞出轻响。
她摸了摸箭囊,指尖擦过箭杆上的火纹:"能。
赤焰石淬的箭,沾着墙皮就能烧半炷香。"
"好。"谢昭点头,"李娜加入主攻队,负责火力压制。"他又看向缩在人群里的王勇——那是之前设翻板陷阱的杂役弟子,此刻正攥着根铁丝戳自己指甲缝,"王勇,封魔阵的解法记熟了?"
王勇猛地抬头,铁丝"当啷"掉在地上:"记...记熟了!
上个月偷学内门的《阵道要诀》,那破阵的生门在西南角第三块砖,用铁丝挑开机关就行!"
"偷学的?"阿蛮突然嗤笑,"你倒是会找机会。"
"总比某些人只会放火好。"王勇梗着脖子回嘴,却在谢昭扫来的目光里缩了缩肩膀。
"都闭麦。"谢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阮枝,你跟在我身边,随时准备解毒;阿蛮负责引火,别让赤焰箭烧到自己;赵雷、钱峰、孙浩,等会跟我诱敌。"他突然顿住,盯着钱峰腰间的铁剑,"你那剑鞘松了,跑的时候别让剑掉出来。"
钱峰手忙脚乱去按剑鞘,耳尖发红:"是...是!"
众人应下的瞬间,远处传来铁器摩擦的刺响。
谢昭瞳孔一缩——那是巡逻队的锁链声。
他反手抽出腰间铁剑,剑锋在石壁上划出火星:"来的正好。
赵雷,学两声夜枭叫。"
赵雷愣了愣,突然仰头发出两声沙哑的啼鸣。
片刻后,甬道深处亮起七八点火把光,当先一人扛着狼牙棒,面门上画着黑风谷的骷髅图腾:"哪来的耗子?"
"跑!"谢昭踹了赵雷屁股一脚。
三人顺着甬道狂奔,靴底溅起的血珠在火把下泛着暗金。
后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别让他们跑了!"
"往左!"谢昭突然拐进侧道,墙皮蹭得他后背生疼。
等脚步声追近,他冲钱峰使了个眼色——钱峰心领神会,故意撞在石壁上,铁剑"当啷"落地。
"抓住了!"狼牙棒男扑上来,却见谢昭突然刹住脚步,反手拽住他后领往侧道里拖。
赵雷早等在那里,抄起石头砸向对方膝盖。
"噗!"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钱峰弯腰捡剑时,暗角里突然窜出个灰衣人,短刀首插他后心。
谢昭眼角余光瞥见寒光,喉间涌起腥甜——那是业火珠在共鸣。
他旋身挥剑,铁剑却擦着灰衣人手腕而过,反被对方撞得踉跄。
"钱峰!"阮枝的尖叫混着血珠飞溅的声音。
谢昭转身时,正看见钱峰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短刀没入半寸,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灰衣人还想补刀,却被谢昭一把卡住脖子提起来。
业火珠的红光从他领口窜出,映得灰衣人满脸惊恐:"你...你是..."
"断魂掌。"谢昭咬着牙,掌心按上对方心口。
逆天道经的邪力如毒蛇窜入,灰衣人的瞳孔瞬间扩散,心脉在掌下碎成齑粉。
他摔开尸体,踉跄着跪在钱峰身边。
阮枝早挤了过来,指尖迅速在钱峰伤口周围点了七下——那是生死针的止血手法。
她解下腰间药囊,倒出颗朱红药丸塞进钱峰嘴里:"回魂丹,能吊半柱香的命。"她抬头时,眼尾泛红,声音却稳得像块冰,"昭哥,继续打。"
赵雷蹲下来帮忙按住钱峰的手,突然盯着阮枝翻飞的手指:"原来你早就练成了生死针!
我之前还说你只会熬药..."
"现在知道了?"阿蛮的声音从侧道传来,她举着火折子冲谢昭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方才绕后的李娜己经带着赤焰箭包抄过去,此刻甬道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嚎和烈焰灼烧的焦味。
谢昭抹了把脸上的血,伸手把阮枝拉起来。
她的手背上还留着之前的刀伤,血珠混着药粉结成暗红的痂,他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拍了拍她肩膀:"走,核心密室。"
众人穿过仍在燃烧的战场时,钱峰被赵雷和孙浩架着,虽然脸色惨白,却还扯出个笑:"昭哥,我还能打。"
"留着命回去喝酒。"谢昭头也不回,目光紧盯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青铜门。
门上刻着的饕餮纹路在火把下张牙舞爪,门隙里渗出的寒气裹着若有若无的钟鸣,撞得人耳膜发疼。
他站在门前,回头望向众人。
阮枝的药囊在腰间晃着,阿蛮的火折子还攥在手里,李娜的赤焰箭只剩三支,赵雷他们的剑上还滴着血——这些人里,有杂役,有内门弟子,有部落战士,此刻却都望着他,眼里燃着和业火珠一样的光。
"接下来的战斗,可能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险。"他声音放轻,却像重锤砸在人心上,"愿意跟我走的,我保证带你们活着回来。"
"誓死追随!"
回应声撞在石壁上,震得火把摇晃。
谢昭伸手去推青铜门,指尖刚触到门环,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他踉跄着扶住石壁,抬头便见头顶一道黑影压下——那是从穹顶缓缓落下的巨大铁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封死他们来时的路。
"昭哥!"阮枝抓住他的衣袖。
谢昭迅速环视西周。
青铜门后传来更清晰的钟鸣,混着某种巨兽的低吟;身后的铁门己落下三分之一,缝隙里漏进的风卷着焦味;钱峰的血滴在地上,绽开的红痕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他摸了摸怀中的《玄阳真经》,又碰了碰发烫的千机匣。
业火珠在胸口跳动,仿佛在说: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