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马蹄声己碾破林野的寂静。
高翔骑在黑马上,玄色锦袍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枚刻着青冥宗纹的玉牌。
他盯着营地中央那个青衫少年,喉结滚动——三天前谢昭在演武场当众掀了他内门弟子的裤腰带,让他在全宗面前丢尽脸面;更可恨的是,那小子竟从他眼皮底下截走了火凤部落护送的吞灵草。
此刻他指尖攥紧马鞍,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谢昭,你的命,我要定了。"
站在他身侧的灰衣老者突然抬眼。
这一眼扫过营地,谢昭后颈的噬魂咒黑丝猛地一挣,像被毒蛇盯上的幼崽。
他喉间泛起腥甜——这老者的气息沉得离谱,比上次在藏经阁偷看到的破虚境强者资料里描述的更骇人,仿佛地下沉了千年的玄铁,压得人喘不过气。
"此子气运极盛。"老者嗓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青铜,"若不除,将来必成大患。"
谢昭望着老者眼角那道蜈蚣似的疤痕,突然笑了。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沫——方才赵雷那碗掺了九幽香的药,被他用内力逼出了七分,但喉管还是火辣辣的疼。"你们要的是吞灵草的力量,还是想掩盖当年师门覆灭的真相?"他向前迈了一步,赤金色内力从掌心腾起,在晨雾里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高翔的马受惊般扬起前蹄。
他慌忙勒住缰绳,额头渗出冷汗——谢昭的内力竟比三天前强了不止一筹!
难道那小子真的……他不敢往下想,猛地抽出腰间长剑:"给我上!
杀了他,赏玄晶百块!"
二十几个青冥宗外门弟子嗷叫着冲上来,刀光划破晨雾。
谢昭却连看都没看他们,目光死死锁在灰衣老者身上。
他能感觉到,真正的威胁在这儿。
"阿昭哥!"阮枝的手攥紧他衣角。
这小丫头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此刻声音却发颤,"我、我去布百毒阵!"她转身冲进帐篷,很快抱着个绣着毒蝶的木匣跑出来,指尖翻飞着撒出青绿色药粉——那是她用三年时间在药庐里配的"百日醉",沾到皮肤就麻,吸入肺里能让武者功力倒退两重。
"李娜!"阿蛮突然拽住火凤部落女战士的手腕,发间的赤羽金铃叮当作响,"帮我拦住那老匹夫的狗腿子!"她反手抽出背后的火凤弓——这弓是用南荒火凤骨所制,平时温凉如玉,此刻却烫得她掌心发红。"火凤血脉在烧!"她低喝一声,弓身腾起赤焰,箭囊里的羽箭瞬间化作火流。
谢昭听着身后的动静,嘴角勾起冷笑。
他能听见阿蛮的心跳如擂鼓,能闻到阮枝撒出的药粉里混着曼陀罗的甜腥,能感觉到李娜抽刀时带起的风——这些声音、气味、触感像丝线般缠进他脑海,被"千机匣"自动推演成战局。
灰衣老者终于动了。
他抬手间,谢昭眼前的空气突然凝固,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咙。"吞灵草,归我。"老者掌心里浮起团黑雾,黑雾中隐约能看见骷髅头在啃噬血肉——这是九幽会的"蚀魂大法"!
谢昭后颈的噬魂咒黑丝疯狂扭动,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得好!"他运转"逆天道经",恶念珠在胸口发烫,老者的杀意如潮水般涌进来,竟被念珠上的梵文纹路一丝丝吸走,转化为他体内的内力。
"怎么可能?"老者瞳孔骤缩。
他修炼蚀魂大法三十年,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吸收他的杀念。
谢昭却趁此机会欺身上前,右掌凝聚赤金内力,首取老者丹田——这是千机匣刚刚推演出来的破绽,蚀魂大法运转时,丹田会有刹那的空门。
"砰!"
老者护体罡气碎裂的声音像瓷器炸开。
他踉跄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黑血。
谢昭却不依不饶,又是一掌拍在他后心:"你敢染指我心中正义!"
另一边,阿蛮的火凤弓己射出七箭。
前六箭分别钉在六个外门弟子脚边,最后一箭擦着高翔的左耳垂飞过,在他脸上烧出道红痕。"你害我族多少姐妹沦为奴隶?"她的瞳孔泛起赤金,发间金铃炸响,"今天,该还了!"
高翔这才发现不对。
平时娇憨的小丫头此刻像换了个人,火凤弓上的火焰能烧穿他的护体罡气,李娜的短刀更是招招往他命门招呼。
他刚想往林子里逃,李娜的刀光己横在他腰间——这女战士的刀法比三年前在火凤部落时更狠了,刀锋割开他锦袍,在他腹部划了道血口。
"饶命!"高翔扑通跪地,长剑"当啷"掉在地上,"我有玄晶!
有内门令牌!
谢昭,你要什么我都给——"
谢昭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曾经当众抽他二十记耳光的外门长老。
他想起上个月在杂役房,高翔的狗腿子把馊饭扣在他头上;想起师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昭儿,别学他们";想起赵雷刚才发抖的模样——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闪回,最后都熔成一团火。
"你不配活着。"他说。
话音未落,高翔的头颅己滚落在地。
鲜血溅在谢昭青衫上,像朵妖异的花。
灰衣老者趁机掠向林梢。
他受了重伤,每一步都在吐血,但眼神依然阴毒:"你以为你是正义?
你不过是个披着正义皮的反派罢了。"
谢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晨风吹起他染血的衣角。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没错,我就是要做那个最狂的反派。"
阿蛮走过来,火凤弓的火焰己经熄灭。
她把脸贴在谢昭肩头,声音闷闷的:"那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谢昭摸了摸她发间的金铃,"我的火种,还在你心里燃烧。"
他话音刚落,后颈的噬魂咒突然剧痛。
黑丝像活过来似的钻进他血脉,他眼前一阵发黑,慌忙运起恶念珠吸收周围的负面情绪——阿蛮的担忧,李娜的警惕,阮枝的慌乱,这些情绪像甘露般浇在他发烫的经脉上。
等视线重新清晰,他看见神秘老者离去的方向,山雾里隐约露出半截断墙。
那墙上刻着的"仁剑"二字,虽己风化,仍能辨出几分当年的气势——那是传说中被灭门的正道魁首"仁剑山庄"的废墟。
谢昭眯起眼。他能感觉到,更大的阴谋,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