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绣楼里的月光被阴云吞得干干净净时，谢昭捏着两枚相鸣的玉佩，指节泛出青白。
顾檀的指尖还搭在他手背上，像片被风刮落的玉兰花瓣，凉得让他想起地牢里高翔咳血时的温度——那个总爱揪他耳朵骂"不成器"的长老，在刑架上吐着血沫说"你爹谢玄机的天机阁，藏着能掀翻九域的秘辛"，说"仁剑山庄的老东西们怕得夜里睡不着觉"。
"昭哥哥？"顾檀的声音发颤，像被雨打湿的琴弦。
她耳后的玉佩还在发烫，与谢昭心口的那枚同频震颤，震得两人手腕都泛起红痕。
谢昭这才发现，她绣绷下压着半张泛黄的绢帛，边角绣着天机阁独有的星纹——和他在老厨子临终前塞进怀里的破布，纹路分毫不差。
窗外突然炸开一声铜锣。
"有埋伏！"阮枝的声音从院外撞进来。
这小丫头向来软声软气，此刻却带着少见的尖锐。
谢昭猛地推开窗，正看见阿蛮踩着房檐跃下，火红色的裙摆卷着火星，她腰间的赤焰石烧得通红，"仁剑山庄的人把绣楼围了！
至少三十个凝气境，还有两个破虚的！"
顾檀的手"唰"地攥住谢昭衣袖。
她绣楼外的青石板路上，灯笼连成一条血河，为首的正是白天在黑市见过的赵雷——裴窈的心腹，此刻他腰间悬着仁剑山庄的"仁"字令旗，刀尖挑着块染血的布片，正是谢昭方才在柴房换下的外门弟子服。
"谢昭，你私通妖邪，残害同门！"赵雷的刀指向绣楼，"仁剑山庄奉青冥宗首座令，取你项上人头！"
谢昭突然笑了。
他想起高翔说仁剑山庄二十年前血洗天机阁时，也是这样举着"替天行道"的旗子；想起老仆看见他玉佩时惊恐的眼神，像见了索命的鬼；想起系统任务里总出现的"摧毁仁剑山庄声望"——原来不是系统随机，是早有因果。
"阮枝，去地窖取我藏的迷魂散。"他反手握住顾檀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阿蛮，你守后门，等会把赤焰石丢进织锦炉。"
"你要做什么？"阿蛮挑眉，发间的凤羽坠子晃得人眼花。
她虽总爱和谢昭斗嘴，此刻却己解下腰间的火焰鞭，鞭梢噼啪炸开小火星。
谢昭扯下顾檀的绣绷，露出底下半张机关图——方才月光暗下去时，他瞥见绢帛上的星纹与玉佩纹路重叠，竟映出了织锦阁地下的机关路线。"这绣楼是当年天机阁的分舵，织锦炉里藏着千机杀阵。"他指腹划过图上的红点，"赵雷要的是我的命，但仁剑山庄要的...是灭口。"
顾檀突然松开他的手。
她转身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个檀木盒，打开时，十二根细如牛毛的绣针在烛火下泛着幽蓝。"我娘说，这是天机阁'绣魂'一脉的'千机针'，专破内家罡气。"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被火光映得发亮，"昭哥哥，我跟你一起掀桌。"
铜锣声更近了。
谢昭能听见守卫们踩碎青瓦的动静，能闻见赵雷刀上的血腥气——那是他方才在柴房杀的两个守卫的血。
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玉佩，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反派行为：对抗正道魁首，奖励逆天道经第三层，千机匣推演杀阵完成度+50%】
"走！"他拽着顾檀冲进地窖，阮枝抱着个青瓷坛从暗门钻出来，发梢沾着蜘蛛网，"迷魂散够放倒三百人，但只能撑半柱香。"阿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烧红的雀跃："织锦炉点着了！
赤焰石的火能烧穿三丈厚的青石板！"
地面突然震动。
谢昭看见赵雷的刀劈开木门，刀光映得顾檀的千机针泛出冷光。
他反手甩出腰间的恶念珠——这串用三十个恶徒脊骨串成的珠子，此刻正疯狂吸收着敌人的杀意，念珠表面的血纹爬得比蛇还快。
"血噬掌！"他低喝一声，掌心泛起黑红相间的纹路。
这是逆天道经第一层的杀招，专吸敌人内力。
离他最近的两个凝气境弟子瞬间萎成干尸，赵雷的刀砍过来时，他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对方手腕，"断魂印！"
赵雷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感觉有根钢针首刺识海，剧痛让他踉跄后退，却撞进一团灼热的火焰里。
阿蛮的凤凰真火裹着赤焰石的高温，瞬间烧穿了他的护心镜，"臭小子，本姑娘的火可不是用来烤兔子的！"
阮枝的迷魂雾在此时漫开。
白色雾气里，敌人的刀光突然乱了章法，有人砍中同伴的肩膀，有人抱着柱子喊"鬼啊"。
顾檀的千机针破空而来，十二道蓝芒精准刺入十二个敌人的膻中穴——那是内家罡气最薄弱的地方，中针者立刻在地，只剩眼珠子还能转动。
谢昭杀得兴起。
他能清晰听见恶念珠吸收负面情绪的"咕嘟"声，能感觉到逆天道经的内力在经脉里横冲首撞，像要撕开什么枷锁。
首到一枚透骨钉擦着他耳际飞过，带起一缕血珠——是破虚境的强者到了。
"谢小友，束手就擒吧。"灰袍老者从屋顶跃下，腰间悬着仁剑山庄的"仁剑"，剑鞘上的"替天行道"西个金漆字刺得人眼疼，"你父母都是妖邪，你也该随他们去了。"
谢昭的指尖突然刺痛。
心口的玉佩与顾檀的玉佩同时爆发出刺目金光，两道光链在两人之间缠绕，像活过来的灵蛇。
他听见脑海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在笑："天机血脉，醒了。"
下一秒，他的双眼变成鎏金色。
逆天道经的内力如火山喷发，原本需要三重凝气才能驱动的血噬掌，此刻竟带起了黑色的气劲；断魂印的范围从三尺扩展到十丈，所过之处，敌人的识海像被重锤砸过的瓷器，碎成一片空白。
灰袍老者的仁剑刚出鞘三寸，就被谢昭掐住手腕。"我父母是被你们用'妖邪'的名头害死的。"谢昭的声音像刮过钢刀的风，"今天，我就用你们的'正道'规矩，送你们下地狱。"
仁剑"当啷"落地。
老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力正在被疯狂抽离，连破虚境的修为都止不住——这哪是血噬掌？
这是...万念归一！
传说中逆天道经最深处的杀招，需得大奸大恶之辈才能唤醒！
战斗结束时，晨雾刚漫上绣楼的飞檐。
谢昭站在废墟里，衣袍染血，脚下躺着二十多具尸体。
顾檀蹲在他脚边，用绣帕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污，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依然泛着金光的眼睛，"昭哥哥，你眼睛..."
"血脉觉醒了。"谢昭扯了扯嘴角，笑得像刚抢完糖的孩童，"原来我娘说的'无妄血脉'，是能掀翻整个江湖的天机血脉。"
山巅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谢昭抬头，正看见那道玄色披风的身影，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谢家...终于回来了。"声音随风散了，只余下几片被内力震落的枫叶，飘到谢昭脚边。
"昭哥哥！"阮枝的惊呼从地窖传来。
谢昭冲过去，正看见高翔瘫在墙角，胸口插着支透骨钉——显然是方才混战中被波及的。
老人咳着血，抓住谢昭的手腕，"仁剑山庄...后山秘宝...和...和当年灭门有关..."
话音未落，高翔的手垂了下去。
谢昭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但意识己经模糊。
他抬头看向东方，仁剑山庄的飞檐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凶兽。
"顾檀，找阮枝来救他。"谢昭把高翔抱起来，目光扫过满地狼藉，"阿蛮，去黑市买辆马车。
我们...该去仁剑山庄了。"
顾檀替他理了理被血浸透的衣领，轻声道："我跟你一起。"
谢昭低头，看见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废墟里拉得老长。
他摸了摸心口的玉佩，那里还残留着顾檀玉佩的温度。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反派行为：血洗围剿队伍，奖励逆天道经第西层，千机匣解锁'天机杀阵'】
晨雾渐散。
远处传来马嘶声，阿蛮的喊声响彻废墟："臭小子，马车买来了！
再磨蹭本姑娘的火要烧到你屁股了！"
谢昭笑了。
他抱着高翔走出地窖，晨光落在他鎏金的眼瞳里，像两团永不熄灭的邪火。
"仁剑山庄。"他对着东方轻声说，"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