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贤深知,仅靠省府重工业独木难支。必须撬动庞大的民间资本和活力,让工商业的毛细血管网络迅速充盈。
一场精心设计、力度空前的政策风暴席卷岭南:
1. 《振兴岭南实业令》核心条款细化: 机器免税:免税范围被工商促进局详细列出名录:不仅是纺织、缫丝、制糖、碾米、印刷机械,连小型车床、钻床、刨床、冲压机、发电机、甚至实验仪器都涵盖在内!
羊州海关前,报关行通宵达旦,各大洋行(尤其是德商礼和、美商慎昌)的机器销售代表被商人团团围住,订单雪片般飞来。顺德丝商陈伯韬一次性签下120台扶桑丰田织机的订单,轰动一时。
土地特惠:“实业新区”规划图挂满工商促进局大厅。羊州河南(海珠区)、芳村、佛山张槎、汕头礐石等地块被迅速划出。
申请者只需提交一份可行的设厂计划书(工商促进局提供模板指导)和少量保证金,即可获得地契。地价低至市价1/3,且允许分期付款。
官僚作风被严厉整肃,“一站式”服务承诺:七天之内,从申请到拿地开工。效率之高,令见惯衙门拖拉的商人们瞠目结舌。
技术补贴: 补贴细则出台:引进国外“成熟且适用”技术(需附技术说明书及来源证明),经专家委员会评估后,给予技术转让费30%-50%的补贴。
聘用外籍技师(需备案登记,提供合同及资历证明),省府补贴其年薪的20%,上限两年。此举极大降低了中小企业技术升级的门槛。
粤元低息贷款: 岭南兴业银行总裁宋鲁亲自坐镇“实业振兴信贷部”。
贷款流程清晰:抵押品评估(厂房、设备、原料仓单皆可)由专业团队快速完成;年息锁定5厘(5%);贷款金额最高可达抵押品评估值的七成;审批权限下放,50万粤元以内支行行长可批。
宋鲁的口号是:“只要项目实,粤元送上门!” 这与动辄2-3分(20%-30%)月息的民间高利贷形成天壤之别。
专利保护: 《岭南省专利暂行条例》正式颁布,设立“专利注册所”。明确规定:凡在岭南境内首先发明或设计之新式机器、制造方法、化学品配方及外观设计,经审核无误,可获得5-15年不等的独家制造、销售权。
仿冒、剽窃者,可以重罚并赔偿损失。虽然执法体系尚待完善,但这份条例让有心投入研发的商人吃下了定心丸。佛山一位改进缫丝机的老师傅成为首位注册成功的个人专利者。
2. 配套措施:省府投入巨资,采用碎石煤渣路基加表层沥青(少量进口)的方式,加速修筑羊州-佛山、羊州-黄埔、羊州-灰州的公路,改善原材料和产品运输条件。广三(水)铁路延长线工程也获德意志帝国贷款部分支持而启动。
电力保障:依托钢铁厂煤气发电和新建的小型燃煤电厂(使用岭南北部煤),开始向羊州西关、河南工业区以及黄埔基地铺设供电线路。“用上电灯,开动机器”成为吸引工人的新招牌。
劳工政策引导: 颁布《工厂暂行管理条例》,规定最低工作时限(10小时/日)、禁止重工、要求提供基本安全防护(如纺织厂的飞梭防护罩)及简易工伤医疗。
虽标准不高,且执行有折扣,但在当时己是进步。同时鼓励工厂自办或联办工人夜校,传授技能和识字。
源于“钨铬钒-1”的研发成功,邓贤下令对军工链条延伸。
枪管车间: 利用“钨铬钒-1”,建立半自动的枪管钻孔、拉制膛线生产线。目标是替换部队现役步枪的枪管,大幅提升寿命和精度。同时,为计划中的自产轻机枪(参考麦德森)和重机枪(马克沁)提供核心部件。
建立75mm山野炮弹体铸造、机加工车间。引信是难点,初期只能仿制德式碰炸引信,同时秘密研究更可靠的延时引信和破甲弹设计(邓贤提供基本原理思路:聚能效应)。
在费舍尔团队指导下,利用焦化厂的副产品,小规模试产苦味酸(TNT的前驱体,但更敏感)、硝化棉(发射药)和雷汞(底火)。安全是重中之重,厂房远离核心区,并有特殊防爆设计。
邓贤特别强调:“苦味酸储存必须用惰性容器(如铝罐),严禁接触金属!生产环节严格防酸雾腐蚀!”这些细节要求让德意志帝国人惊讶于他对危险品特性的了解。
在位于黄埔的鲲鹏”航空训练与维修基地 里。
“要想飞得好,先得懂它怎么造!”风云翔挽着袖子,带着学员们将一架“高德隆”拆解得七零八落。
发动机的每一个汽缸、化油器的油路、机翼的翼肋结构、操纵钢索的走向…都成为研究的对象。
邓贤通过特殊渠道搞来的几本英文版《航空动力学基础》和《活塞发动机原理》被翻译、誊写、传阅,成了学员们的“武功秘籍”。
当时邓贤在视察基地时,他看似随意地提出建议:“云翔,你看这机翼和机身连接处,还有起落架的支架,棱角太分明了,高速时会产生很大涡流阻力。试试用轻木和蒙布做成流线型的整流罩包覆起来?哪怕只覆盖关键连接处。” (当时整流罩概念刚萌芽)
“现在这双翼机,上下翼之间这么多支柱和张线,阻力大还影响气流。有没有可能设计一种单翼机?机翼用内部加强梁支撑,外部尽可能光滑?当然,材料强度和结构设计是巨大挑战。” (单翼机是未来趋势,但1913年技术不成熟)
“这法国老发动机太弱了。我联系了美丽国福特公司,他们新出的V8汽车发动机功率不小,结构也相对紧凑可靠。买几台回来,你们研究一下能否改装到飞机上?重点解决散热、润滑和螺旋桨匹配问题。这比首接买天价的航空发动机划算。” (汽车发动机改装在早期航空中常见)
看着学员在简陋的模拟器(用自行车和木架做成)上练习“对地扫射”。
邓贤提议道:“固定环瞄具打移动目标太难。想想办法,做个简单的活动照门装置?或者参考军舰上的测距仪原理,弄个简易的提前量测算盘?”
邓贤提出的这些建议让叶云翔茅塞顿开。
叶云翔立即安排人在基地的维修车间开始尝试用本地木材、帆布和进口备件修复破损部件,甚至仿制简单的起落架、机轮和操纵杆部件。第一台福特V8发动机被成功拆解测绘。
邓贤的“启发”如同种子,在黄埔的土壤里悄然萌芽。发动机的试车声,开始成为珠江口新的背景音,吸引着岸边渔民和过往船只惊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