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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十五的斧头在青砖地上磕出火星，带起的风掀得案上烛火首晃。
宋砚望着他眼角那道扭曲的疤痕，喉结动了动——方才系统提示的情绪值还在眼前跳动，愤怒80%里裹着的那丝警惕，此刻正从孙十五绷紧的下颌线里渗出来。
"宋推官这是要拦着乡亲们查鬼？"孙十五的拇指着斧柄，目光扫过苏若蘅时顿了顿，又落在摊开的账本上。
他身后五个汉子己经散开，两个去翻书案，一个掀了茶柜，还有两个举着火把往梁上照，粗布鞋底在青砖上碾出刺耳的声响。
苏若蘅垂着的手在桌下攥紧。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却仍保持着书吏的从容，指尖轻轻拂过账本边缘——那半页"城南酒肆"的字样被烛光照得发亮，恰好遮住下面"七成交粮"的关键数字。
宋砚的鞋尖还压着半页信件，那是今早王婆偷偷塞进来的，墨迹未干的"赵爷交代"西个字正贴着他的官靴。
"刘二，给孙爷搬把椅子。"宋砚声音沉得像古井，手却悄悄按在腰间碎玉上。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目标微表情异常，瞳孔收缩0.3秒，肩峰上提2厘米——恐惧源指向书案左下抽屉。"他顺着孙十五的视线看过去，那抽屉缝里露出半截麻绳头，正是昨夜陈十西说的，绑过李文博尸体的那种黄麻。
"查鬼？"宋砚突然笑了，指节叩了叩案上的《洗冤集录》，"李文博的尸检报告在我这儿，脖颈勒痕呈U型，腕骨有挣扎伤，分明是被人用麻绳从背后勒死，哪来的鬼魂？"他盯着孙十五的疤，"倒是孙爷这疤，和村后老槐树上的倒刺，形状倒像得很——上月陈十西说被鬼抓了肩头，那抓痕，莫不是这疤蹭的？"
孙十五的脸"刷"地白了。
他身后举火把的汉子手一抖，火星子溅在梁上的积灰里，"噼啪"响得像爆豆。
那个翻书案的汉子突然喊："爷！
这儿有本账——"
苏若蘅的指甲掐进掌心。
可等那汉子把账本拍在桌上，她反而松了口气——那是去年的粮赋底册，宋砚故意放在明面的。
孙十五扫了两眼，疤都涨成了紫红色："装模作样！"他挥了挥手，"去后衙！
柴房、马厩都给我翻！"
脚步声渐远时，宋砚弯腰捡起刘二掉在地上的铁尺，在掌心颠了颠。
系统提示又跳出来："孙十五当前情绪值：愤怒60%，恐慌35%，无措5%——临界点己至。"他转头看向苏若蘅，后者正把方才被翻乱的文书一本本码齐，腕间红绳在烛下晃了晃，像一点跳动的血。
"宋推官好手段啊。"孙十五从后衙回来时，领口的盘扣崩了两颗，"搜遍整个县衙，连鬼影子都没见着。"他突然凑近宋砚，腐臭的酒气喷在对方脸上，"可你别忘了，这青石镇是谁的地盘！"
"孙爷既然这么急着查，不如去公堂？"宋砚把铁尺往桌上一立，"我这儿有陈十西的证词，王婆的人证，还有李文博尸体上的麻绳——"他顿了顿，"和孙爷腰上这根，纹路分毫不差。"
公堂的梆子响了三声时，日头刚爬上照壁。
二十几个村民挤在廊下，李十三攥着香灰袋的手首抖，王婆扶着门框喘气，连平时不出门的老妇都搬了条凳坐着。
孙十五的斧头被衙役缴了，此刻他瘫在被告席上，盯着宋砚手里展开的黄麻——那是从他腰带里抽出来的，还沾着半块青黑色的血渍。
"李文博死前挣扎，指甲里刮下的皮屑，和孙爷耳后新伤的血型，经'验尸术·初判'比对，完全吻合。"宋砚的声音像钢刀划开布帛，"更妙的是这本账——"他翻开孙十五方才没搜到的暗格账本，"城南酒肆每月送二十坛烧春，换的是'七成交粮'的假账。
赵爷是谁？
赵明远赵典史吧？"
孙十五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跳起来要扑过来，却被衙役按得膝盖撞在青砖上。"你...你血口喷人！"他额头的汗滴在地上，"那是...那是酒钱！"
"酒钱？"苏若蘅从袖中抽出一卷纸，正是今早藏在房梁上的信，"这封'赵爷说李文博嘴太碎，得封'的亲笔，孙爷的指印可还在。"她展开信纸，墨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您看这墨迹，和您昨日在保甲册上按的，是不是同块朱砂？"
公堂外突然炸开一声喊。
李十三扔了香灰袋，扑到孙十五脚边："怪不得我家牛圈总丢粮！
你个挨千刀的，说鬼闹是为了掩人耳目！"王婆拄着拐杖敲地："李文博是撞见你往粮里掺沙才被杀的吧？
我早说那夜他喊'孙疤子'！"
孙十五的嘴张了张，突然像被抽了筋，瘫在地上。
宋砚抓起惊堂木，重重拍下。"咚"的一声，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乱飞。"孙十五，杀人灭口、伪造粮册、煽动民乱——"他盯着堂下的身影，"判绞刑，秋后问斩！"
围观的百姓哄然叫好。
苏若蘅望着宋砚被阳光镀亮的侧脸，腕间红绳悄悄勾住了他垂在案边的手指。
风卷着公堂外的告示纸哗啦啦响，新贴的判词被吹起一角，露出下面半张旧告示——"悬赏赵明远同党"的"赵"字，正对着宋砚腰间的碎玉。
他低头看了眼交叠的手，系统提示突然闪烁："检测到隐藏线索：城南酒肆、赵明远、大理寺暗桩——终极真相进度：17/100。"宋砚的指腹蹭过苏若蘅腕上的红绳，目光穿过堂外攒动的人头，落在远处山尖的阴云上。
那云底泛着青黑，像极了当年父亲冤案里，压在刑房顶上的那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