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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铳坠地的脆响还在青砖上震颤，护院们的佩刀便接二连三砸在地上。
为首那个络腮胡的汉子喉结滚动两下，偷眼去看陆文博——这位州城首富正盯着脚边的火铳，青灰色的缎面马褂被冷汗浸透，嘴角那道被碎石擦破的血痕正慢慢渗出血珠，像颗蔫了的朱砂痣。
"全部反剪双手，靠墙站。"宋砚的惊堂木第二次拍在桌上，震得烛台里的灯芯簌簌掉灰。
他的目光扫过每个护院的后颈——这些人方才举刀时手腕都在抖，此刻更像被抽了筋的木偶，跌跌撞撞往墙角挪，连陆文博最得用的贴身护卫阿奎，都把腰间短刀掷得比旁人更远些。
李十九突然笑了，带血的唾沫星子溅在案几上："宋推官好手段，可你真当......"
"陈捕头。"宋砚打断他，视线落在李十九腰间那枚"积善"玉牌上——玉质温白，却在烛火下泛着青，"把人押到偏厅，上三重枷。"
陈十三应了声，带着捕快冲进来。
阿奎被推搡着经过宋砚身边时，宋砚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原来方才那些虚张声势的狠劲，全仗着酒胆。
他不动声色记下这细节，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耳边响起：「护院群体恐惧值87%，可突破心理防线获取口供。」
苏若蘅弯腰捡火铳时，金属凉意透过牛皮手套刺进掌心。
她抬头，正撞进宋砚的眼睛——那双眼底翻涌着暗潮，像暴雨前的湖面。"枪膛里还有两颗铅弹。"她低声说，把火铳塞进宋砚怀里，"陆文博方才握枪的手在抖，准头未必好。"
宋砚接过火铳的瞬间，指尖触到苏若蘅手套上的烛灰——她方才记录现场时，肯定离烛台太近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系统界面便浮现在视网膜上：「关键线索关联度+15%，照胆进度95%。」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波动，摸出怀里那本泛黄的卷宗，封皮"元启十年通匪案"六个字被烛火舔得发亮。
"宋推官。"陆文博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你当真以为能带着那车军器去大理寺？"他盯着宋砚怀里的卷宗，喉结剧烈滚动，"当年你父亲查的也是军器，结果呢？"
宋砚的手指在火铳扳机上微不可察地收紧。
他想起今早城隍庙老住持的话——李十九每年捐银都要在偏殿跪半个时辰，而系统刚提示：「元启十年冬，李十九往西北送过三车香灰。」香灰？
他望着李十九腰间的玉牌，突然想起偏殿那方刻着"心诚则灵"的青石板，边缘有新凿的痕迹。
"清瑶。"他转向苏若蘅，声音放得极轻，"等会让陈捕头带人去城隍庙偏殿，撬了那块青石板。"
苏若蘅的睫毛颤了颤，低头在笔录上画了个小圈——这是他们约定的暗记。
她余光瞥见李十九的手指猛地攥紧椅帔，青灰色的缎子被扯出几道褶皱。
"带走。"宋砚拍案，惊堂木的脆响惊得烛火晃了晃。
陆文博被架起来时，鞋跟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李十九倒是走得稳当，经过宋砚身边时，他忽然低笑："宋推官可知，方才那通快马是往京城送什么？"
院外传来更鼓的闷响，三更了。
宋砚望着陆文博被押走的背影，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终极真相，只差五案。」而更远处，马蹄声碎在夜雾里——那是往京城去的快马，铁蹄下踏着的，不知是消息，还是他的命。
"宋大人！"
陈十三的徒弟阿福撞开密室门，腰间的铁尺撞在门框上，发出"当啷"一声。
他喘得像刚跑完十里山路，脸上的汗把皂隶服前襟洇湿了好大一片："城防营的人把宅子围了！
带头的张千总说，说我们窝藏叛党......"
宋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陆文博方才的威胁，想起那通往京城去的快马——看来幕后之人动作比他想的更快。
苏若蘅己经走到窗边，掀起半幅褪色的红绸帘："后墙有棵老槐树，枝桠能搭到隔壁染坊。"她转身时，发梢沾着的烛灰簌簌落在地上，"陈捕头守前门，我们从后门走。"
李十九突然挣扎起来，被阿福按得膝盖磕在砖地上："宋推官！
他们要的是灭口，我知道......"
"闭嘴。"宋砚截断他的话，伸手按住李十九的后颈——皮肤下的血管跳得像擂鼓。
他转向陈十三，从怀里摸出半块虎符："你带二十人守前门，若撑不住，就亮这虎符说是大理寺办案。"
陈十三接过虎符时，掌心沁出冷汗。
他望着宋砚的眼睛，突然明白这位年轻推官为何能在寒门里趟出条血路——那双眼底的冷静，像淬过冰的刀。"大人放心。"他把虎符塞进怀里，"小人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您拖半炷香。"
苏若蘅己经把火铳别在腰间，又解下外袍给李十九披上："低着头，别让人认出脸。"李十九的手抖得厉害，扣外袍纽扣时连错了三个眼。
宋砚扯过他的手，替他扣好，指尖触到他腕间的老茧——这双手，该是握过刀把子的。
"走。"
后门的铜锁结着厚锈，苏若蘅用匕首撬了两下，锁簧"咔"地弹开。
夜风裹着湿冷的潮气灌进来，宋砚听见前院传来喝骂声："开门！
再不开就撞了！"他反手掩上门，借着火折子的光，看见后巷的青石板上落着新鲜的马蹄印——有人刚在这里等过。
李十九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宋推官，他们在码头......"
"嘘。"苏若蘅的手指按在唇上，远处传来梆子声，是巡城的更夫。
宋砚望着后巷尽头那棵老槐树的影子，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逃亡路线风险值62%，建议加速。」他攥紧李十九的胳膊，低声道："跟上。"
三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时，前院传来"轰"的一声——城门营的撞门木撞开了大门。
陈十三的吼声混着刀剑相击的脆响飘过来："大胆！
这是大理寺......"
宋砚的脚步顿了顿。
苏若蘅回头看他，借着月光，她看见他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弦。"走。"他说，声音比夜色更沉，"等出了城，我们去码头。"
后巷转角处，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晃，投下的阴影里，隐约有个灰衣人影闪了闪，又融进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