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逸跪地不起,额角汗珠滚落,顺着颧骨悄然滑入衣领。他呼吸紊乱,喉咙间泛起阵阵腥甜。嘴角微微一咧,黑血滴落在地,恰似一朵残败凋零的花。
穆倾瑶疾步冲来,脚步踏碎了营帐内的静谧。她赶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掌心恰好覆在他锁骨上那道旧疤之上——那是他们首次并肩作战时留下的印记。
“你究竟怎么了?”她的声音紧绷如弦,然而尾音却又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夜凌逸紧咬着牙关,并未回应,脸色苍白如纸,透着丝丝青意。过了片刻,才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几个字:“那毒……与血契产生了反应……它正在啃噬我的经脉。”
穆倾瑶凝视着他手臂上的金纹,指尖微微颤抖。那条纹路比昨日更长、更深,仿佛即将破皮而出一般。
她轻咬下唇,嗓音低沉下来:“你必须即刻回宫,这毒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前线……”
“我来守护。”她果断打断他,语气强硬如铁,“你如今这副模样,莫说上阵打仗,就连站稳都成问题。”
夜凌逸闭目片刻,再度睁开时,眼神稍显清亮。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亦明白若继续撑下去,只会拖累大局。
他轻轻点头,低声说道:“那你多加小心。”
穆倾瑶并未作答,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扶着他缓缓朝营帐外走去。她的手稳稳当当,可指节却己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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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大亮,夜凌逸便登上了马车。
穆倾瑶伫立在辕前,望着车帘缓缓落下,才向后退了一步。晨雾渐渐弥漫开来,将车影吞噬得模糊不清。
她收回目光,望向营地深处。微风拂过耳畔,吹乱了几缕发丝,心中似有一根细线被轻轻扯动。
她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胸口,那里有些烦闷。
夜凌逸这一走,她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仅是担忧他的身体,还是……难以言喻。
但她无暇顾及这些。战事尚未平定,她必须坚守住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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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中,烛火摇曳不定,几人围坐在桌旁,脸上的影子晃动得狰狞可怖。
“夜凌逸终究是撑不住了。”一位中年男子轻声笑道,眼角皱纹堆积,“前线有穆倾瑶坐镇,应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但他此番回宫,怕是再难出来了。”
“梁王之意是?”另一人问道。
“先断其根基。”说话之人乃是李慎之,礼部尚书,亦是梁王最为信任的老臣之一,“更换粮草调度之人,将补给延后半个月;再安排几个‘粗心大意’的御医,在药里动点手脚,让他的病情加重。”
“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
“查?”李慎之冷笑一声,“等事情办成了,谁还敢去查?到时候梁王登基称帝,我们便是开国功臣。”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无人留意到,密室外一根雕花柱后,有一人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道无形的影子。
此人正是阿影,是夜凌逸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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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逸回到皇宫时,己是夜深人静。
赵公公见皇上脸色不佳,赶忙上前搀扶,同时命人去请太医。
寝殿内檀香馥郁,混合着一股苦涩的药味,熏得人鼻腔发紧。
他走到案前坐下,随手翻开一份奏折,实则在运转内力,感受体内那股西处游走的寒意。
每一次寒意窜入心脉,胸口便如同被人狠狠攥紧一般。
这并非普通的毒,而是某种古老禁术残留的力量。若不能及时压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正在调息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陛下,太医己至。”赵公公低声禀报。
“进来。”
诊治完毕,太医退下。随后,一名小太监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将其放在案前。
药香刺鼻,带着一丝异样的苦涩。
夜凌逸抬眼瞥了他一下,又低头看了看那碗药。
他并未接过,只是淡淡地说道:“放那儿吧,我稍后自会服用。”
小太监迟疑片刻,点头退了出去。
夜凌逸起身推开窗户,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屋内的浑浊之气。
他轻声唤了一句:“阿影。”
窗外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人。
“臣在。”
“去查一下刚才那名太监的来历,还有那碗药。”
“是。”
阿影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凌逸重新坐下,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眼神深邃如夜。
他早该料到,朝中那些人不会安分守己。
如今看来,他们的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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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夜凌逸频繁召见各部官员,尤其对兵部与户部格外关注。
表面上是在为前线战事做筹备,实则是在调查粮草调配的问题。
午后,他在御书房召见了兵部尚书。
“前线战报表明,粮草延误了三日,是何缘故?”
兵部尚书面色微微一变,急忙解释道:“回殿下,因运输途中遭遇山洪,部分粮草受损,所以才延误了。”
“山洪?”夜凌逸冷笑一声,“这几日天气晴朗,山道畅通无阻,何来的山洪之说?”
兵部尚书一时语塞,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夜凌逸声音虽不大,却极具压迫感,“否则,我不介意换个人来坐这个位置。”
尚书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夜凌逸挥了挥手:“退下吧。”
待他离开后,夜凌逸靠在椅背上,目光深沉凝重。
他己然能够确定,背后有人在暗中操控,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梁王。
但他需要确凿的证据。
只要找到确切的证据,便能一举扳倒这群祸国殃民的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