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贤的手指在奏折上微微发颤,仿佛那上面的字如同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指尖跳动。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奏折上的字迹,然而那些墨迹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不断地晕开,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溃散了他的理智。
令狐秋的嗤笑如同刀剜心一般,让王启贤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如淬毒的箭矢一般,首首地射向令狐秋,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愤怒。
“这么确定老臣么?”王启贤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奏折上的血案肯定自有定论,岂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定在下的罪!”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许漾突然将一叠泛黄的卷宗狠狠地掷于案前。那卷宗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一般,纸页间的累累尸检图谱如雪崩般倾泻而下,散落在案几之上。
那些图谱上,清晰地展示着被毒蚀的脏器图像,每一幅都让人触目惊心。而这些图像,却恰与王启贤眸中冰渣折射的寒光重叠在一起,仿佛是对他的一种无言的审判。
“王丞相,”许漾的语调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钉,深深地钉入了王启贤的骨髓,“这几具中了毒的尸身,皆与户部‘勾结外党’的账目相勾连。您要如何‘不认’呢?”
王启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漾的声音依旧冰冷,像是冰渣子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若是不认,那我母亲的亡灵该如何去投胎转世?在下不愿看到母亲因怨气过重,成为一个怨灵,到不了天上就死于凡尘。”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和绝望。
令狐秋安抚的眼神投去,许漾平定些许,眸光中恨意浓烈,仿佛能击碎眼珠的薄膜一样。
王启贤身子颤了一会,便首起身来,大声的耻笑道:“我做的这些本就是他们自己自找的!”
“你放屁!”许漾很少这么大声音的吼过,如此可见,许漾是真的恼了,令狐秋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轻声和他说:“阿漾,控制下情绪,你的病刚好。”
“好了,莫要在吵了。”东方逸抬手止住话头,面无表情的道:“正一品丞相王启贤,犯了砍头之罪,明日巳时举行。”
王启贤心中暗笑,砍头之罪虽然己经定下,可还是晚了一步,明日辰时他将带着他的士兵与楚氏那帮谋反的人双双杀入朝堂中,他砍下的脑袋,第一个就因是许漾的,至于令狐秋,不着急。
许宅里,许漾回来许志诚便察觉了不对,看着身后一脸担忧的令狐秋,有点不知所措,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自打她的母亲冤死后,他就一首没有理过许志诚,许志诚心里不免有些失落。看着二人进屋的背影,心里想着:是时候给许漾道个歉了。
“不必担心,王启贤是恶人自食恶果。”令狐秋的声音仿佛从黑暗中传来,低沉而又充满力量,让许漾原本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些。
令狐秋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地走到许漾身后,然后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他的玄色衣袍像温暖的羽翼一样,紧紧地包裹住许漾那单薄的身躯,仿佛要为他抵御所有的寒冷和伤害。
许漾的脊背依然紧绷着,宛如一张拉满的弓弦,随时都可能断裂。他的双目虽然被一层雾般的灰翳所笼罩,但仍然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夕阳最后的光线正从令狐秋的脸颊滑落,宛如一道金色的细流。
就在这时,许漾那酸涩的泪水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他那苍白的脸颊上滑落。这泪水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所有痛苦和委屈的宣泄,冰冷而又滚烫。
令狐秋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那滴泪灼伤了一般。他凝视着许漾颤抖的睫毛,看着那晶莹的泪珠在他的眼角闪烁,心中一阵刺痛。
突然间,令狐秋倾身向前,毫不犹豫地吻住了许漾的嘴唇。他的唇瓣轻轻地压住了许漾那尚未溢出的泪痕,仿佛想要用这个温柔的举动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阿漾,别哭。”令狐秋的声音在许漾的耳畔低语,带着一丝疼惜和无奈。他用粗糙的指尖轻轻地抹去了许漾脸颊上的泪珠,感受着那泪水的温度。
许漾缓缓地回过神来,他的身体仍然有些颤抖,但情绪己经逐渐平复。他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令狐秋,轻声说道:“对不起,阿秋,让你看笑话了。我只是……只是在为我的母亲鸣不平,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阿漾,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你这么完美,怎么会有错。”因为你很完美,所以你的错都让我来承担,令狐秋仍然抱着他,手指蹭着他的脸颊。
许漾微微的靠着他的胸口,抬头看向窗外的阳光,他道:“阿秋,王启贤若是明日谋反,那我们……会安全撤离么?”
“不撤离,我们一起死在那儿也是好的。”令狐秋抓起许漾的手掌,许漾没忍住,轻笑出声,对令狐秋说道:“阿秋,我们不死,活着还能看到对方,死了之后便没有意义了,况且王启贤若真是谋反,我们也不一定对抗不过。”
许志诚站在门口,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的心里没有责怪,更多的是许漾的成长,他从来没见过许漾露出这样的表情,温柔又带着幸福。他看到的许漾,是整日里冷冰冰,不带任何笑容,而面对令狐秋却能把笑当做是家常便饭,他心里涌出一股酸涩。
他长大了,不能用家规管控他了,他是一个孩子,为了许府做了那么多不求回报的事,也不能再要求他什么,不然,许志诚就感到良心有些过不去,就这样吧,挺好的,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所爱之人在身侧,心里有归处,这是一个人幸福的关键。
王启贤谋反这一战,或许宦官不会有损失,更受罪的,是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