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这不是宠爱,而是在引诱着一个天真单纯又有些虚荣的姑娘,一步一步万劫不复。
此刻的夏洛特终于明白公爵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了,公爵对玛丽的态度不像是对待一个人,而是对待一个宠物、玩物、所有物,等腻了,就无情的抛弃。
所以,公爵才将玛丽带回庄园,半点也不顾及公爵夫人的脸面,也不曾担忧这样做会将玛丽置入险境,即使这时的玛丽还怀着他的孩子。
夏洛特此刻对玛丽生出几分怜悯,即使这个姑娘有些虚荣,贪图享乐,但她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不曾见识世间的险恶,就掉进了名为爱情实为陷阱的深坑之中。
夏洛特正在想,自己该如何安慰对方,就被楼上的争吵吓了一跳。
重物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公爵夫人的脸颊上出现清晰的指痕,此刻的公爵像一只发怒的雄狮,怒气冲冲,带着嗜人的血光。
“阿黛尔,作为妻子你要听从丈夫的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许你跟茜茜来往,你为什么不听?”公爵质问道,他显然是气恼急了,眼前的人竟敢忤逆自己。
公爵夫人嘴角渗出血丝,显然公爵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公爵夫人垂下眼帘没有看公爵,她扯扯嘴角有些疼,便忍着疼道:“茜茜是英格兰未来的女王,我与她来往只会对公爵府带来更多的利益。”公爵夫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公爵对茜茜如此抵触,就因为自己拒绝了公爵日后不再与茜茜来往的要求,就遭受了他的殴打。
公爵脸上的铅粉,因为怒火被汗水浸湿,且在肌肉的牵引下皲裂开来,让他此刻看起来显得尤为恐怖:“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听话,阿黛尔,我是你的丈夫,现在跪下亲吻我的手背。”
公爵伸出手,定定的看向公爵夫人,用夫权威逼她臣服与妥协。
公爵夫人在他慑人的目光下,勉强跪下,完成了吻手礼,那一刻公爵夫人只觉屈辱。
公爵夫人知道,茜茜公主只是一个引子,公爵不满意的是自己用舆论威逼他,他在警告自己。
公爵很满意她的臣服,他不容许公爵夫人挑战他的权威。
“明日,我将让人将玛丽送走,但乔治安娜她不能再待在伦敦,王子妃不喜欢她,但我保证两年后,她能够进宫做茜茜的女侍。”公爵打一棍子给颗糖,知道不能一首压制着公爵夫人的不满,得给对方一点希望。
“多谢你的仁慈,亲爱的爱德华。”公爵夫人起身,只觉嘴里满嘴的血腥味儿。
门外的茜茜公主含着泪水,透过门缝,看向公爵夫人的背影,她张嘴……
一只纤瘦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乔治安娜正准备惊呼,却发现来人是艾丽女士,艾丽女士肃着脸对乔治安娜摇头,随后带着两人离开。
公爵的目光看向门缝那边,似是有所察觉。
艾丽女士将公主带回客房,她所居住的客房与公爵夫妇在同一层,因为听见了争吵声,才与乔治安娜来到公爵卧房门外,正好听见那句:“王子妃不喜欢乔治安娜。”
艾丽女士松开了手,茜茜公主眼里含着泪花,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要将自己身边亲近的人赶走?阿黛尔是这样,乔治安娜也是……
她强撑着不肯落下眼泪,艾丽女士没有安慰她,却明白孩子这样最无声的哭泣,反而最痛。
大声嚎啕的时候,也许是在寻求父母的关注,但无声落泪,就是真的伤心了。
夏洛特先将玛丽送回房间,安抚了几句对方的情绪,就上来看看。走到茜茜公主房门时,门没有关,她瞧见了艾丽女士站在一旁,而乔治安娜正抱着茜茜公主安慰。
夏洛特走近,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艾丽女士轻轻摇头,随后就无声的带着夏洛特离开。
“方才,是公爵与公爵夫人爆发了争吵?”夏洛特与艾丽女士走在昏暗的楼梯上,小声的询问。
艾丽女士低声回道:“公爵向公爵夫人问责,并不许公爵夫人再接近茜茜公主?”
“为什么?”夏洛特不解。
艾丽女士反问道:“你认为,公爵夫人为什么要接近茜茜公主,是因为那点子稀薄的姐妹情吗?”
“是因为茜茜公主代表着英格兰的未来。”楼梯两旁的壁龛中的烛火,随着人走动时带起的风摇曳,晃花了夏洛特的眼,她止住脚步,看不清楚台阶,一不小心踏空可是很危险的。
艾丽女士道:“但她己经是公爵夫人了,再进一步又能如何?成为亲王妃吗?”
她这一句话,让夏洛特想通了一切,肯特公爵本就是王室之人,有着继承权,但他被封为公爵后,就相当于被排除在国王继承者之外。拥有着实权的他,其实没必要去接触茜茜公主这个未来的“储君”,只需要稳坐钓鱼台,为着他手中的实权,茜茜公主到时候自然会主动拉拢他。
现如今,公爵夫人频繁接触与亲近茜茜公主,就会让乔治王子认为肯特公爵有不臣之心,甚至是对王位有觊觎之心。
他们夫妻一体,乔治王子不在乎究竟是公爵夫人的意思还是公爵的意思,只会敲打公爵,让他牢记自己的本分。
想到此处,夏洛特瞬间就明了,为什么公爵突然就将情妇带回了庄园,显然是想告诉乔治王子,自己与妻子的不合。
同时,也是警告公爵夫人,不要再有其它的小动作,而公爵夫人举办了一场沙龙,用舆论的压力将此事摆在了明面上,更是引得公爵不喜。
艾丽女士听见身后的没了脚步声,也止住了脚,回头看向夏洛特,见她的面庞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晦暗,便道:“你想明白了?”
夏洛特点点头。
艾丽女士看向她,对夏洛特道:“那我们去草坪上走走吧。”
艾丽女士也想听听,夏洛特是真想明白了,还是只是胡思乱想。
到了草坪上,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确定周围没人后,夏洛特才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艾丽女士面露赞叹:“夏洛特,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明。”
夏洛特摇摇头,其实她并不聪明,阳光之下没有新鲜事,这些事情前世她读史的时候,在史书上见多了,现在不过是依样画瓢套的,并非是自己想出来的。
艾丽女士有些感叹道:“对于政治你有着敏锐的触觉,我想两三年后你到了乔治身边,能够很快站稳脚跟。不过,你方才还有一点说漏了,肯特公爵不仅是王室子弟,对于摄政王来说他还是臣子,他们是在博弈夺权,王权与议政院的博弈,王子妃、茜茜公主、阿黛尔不过是他们用来博弈的棋子,在乔治登基之后他们才会将这种博弈放在明面上。夏洛特,你说他们谁会赢呢?”
夏洛特没有回话,因为这场博弈不管谁会赢,他们这些人都是牺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