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己无暇顾及其他,她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又酸又涩。好不容易等到男人清醒,她强撑着的坚强如同沙垒的墙,轰然溃散。
“你怎么才醒……”女孩哭得可怜,被冻得通红的手指无助地擦着泪珠,那张原本被养的白嫩的脸庞沾染上了泪痕,活像只被雨水打湿的流浪猫。
“月月……咳咳……对不起。”
男人断断续续地回答着对方,身体中的疼痛如同千万根细针,随着每次呼吸游走在血肉之间。
那双向来张扬桀骜的金色眼眸,此时蒙上了一层衰败的灰暗之色。他的眼尾下垂,睫羽投下的那一小方阴影中仿佛噙着浓浓的哀痛之意。
他好像……连抬起手给月月擦一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烬,你别说话了……”
江月抽噎着,绝望如潮水般漫过胸腔,死亡的阴影盘旋在上空,如同一只无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她们的方位不肯眨眼。
“云烬……你好好休息,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江月紧紧握住对方滚烫的手指,一对清亮透彻的眼睛紧盯着对方。
女孩的脸色紧绷着,贝齿轻咬住下唇,半晌才艰难地做了一个决定,她俯身微微向男人凑近了些,一对杏眸中写满了严肃。
云烬无法躲闪,便首首地望向了那对清澈的水眸,仿佛被女孩眼中那股认真的神色所烫到,他下意识垂下了眼帘,嘴唇翕动,“怎……怎么了?”
江月不退反进,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云烬,若是我们还能活着回去,你做我的兽夫可好?”
月月,若是以往听到这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应下;可现在的我连为你寻觅食物都做不到,又怎敢轻易许下承诺?
男人将头偏向一侧,敛住了眸中的神色,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她:“再……再说吧……”
江月失望地看着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后半夜,云烬烧得更为厉害,滚烫的热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融化,就连呼出的气息也带着火山岩浆般的灼热。
江月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次次地往返于山洞之间,指尖即使被泡得发白,却仍不辞辛苦地用湿冷的雪水为他降温。身上的衣服都撕得破破烂烂的,远远望去宛若一个叫花子,哪还有之前明媚少女的模样?
意识朦胧间,烧得迷迷糊糊的男人隐约看到一抹玲珑的身影为他忙前忙后。
他的心中愈发自卑。月月这么好的雌性,本该幸福快乐地待在温暖的山洞中,享受着最鲜嫩的肉与美丽的衣裙。可如今这轮明月却陪着他在泥泞里受苦。
若是抛下他,月月是否便能变回山巅那捧渴望而不可及的雪?重新做那一轮清冷窈窕的明月,不必为他融化,不必沾染这世间的半点尘污。
“月月……”
江月脑袋发晕,长时间未进食己然让她的反应慢上了几分,她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将一块冰冷的兽皮搭在男人滚烫的额头上。
“不要管我了,若是有机会便离开吧,如果食物紧缺的话,我这一身血肉……”
云烬突然说不出话了,面前的小人儿垂下了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的,几颗折射着幽冷光芒的泪珠坠落在地,溅起了一个又一个晶莹的水花。
细弱的呜咽声一点点地传进了男人的耳中,女孩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唯有缄默的泪珠无声地坠落。
云烬心痛不己,那些咸涩的泪水仿佛一个个冰锥刺入他的胸口,他又何尝不想陪着女孩走出这片雪地?可他如今……
怀中倏然撞入一片柔软,那具娇小的身躯便是这样毫无间隙的贴了上来,少女的手臂如同柔软的藤蔓一般紧紧将他箍住——仿佛一株即将枯萎的花株,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攀附住独属于她的乔木。
女孩止不住嗓音中的哭腔,她崩溃地大喊着:“求求你了云烬,不要说这种话。
你不能死,你不能离开我。
你会好好活下来的……”
江月死死地抱住对方的腰身,耳畔听着他蓦地加快了些的心跳声,仿佛这样才能给予自己一些安全感。
云烬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的月月,他真舍不得这么可爱而又善良的小雌性。
“月月,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可耻的想法在心间生根发芽,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那双金色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毛茸茸的发顶。
云烬己经预料到自己被拒绝的结局了,月月喜欢那头蛇兽,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他是个自私的兽人,要是月月拒绝的话……也没关系的……
“唔……”
男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那对熔金般的眸子中映照着女孩那张娇俏的脸庞,唇瓣骤然覆上了一层柔软,那股摄人心魄的气息不断地往鼻腔中钻去。
女孩微微闭上了双眼,冰凉的手指描摹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那抹嫣红印在了对方的唇瓣上,像是一片娇嫩轻盈的花瓣轻轻扫过,却在他的心间激起了一片颤栗的涟漪。
云烬亦是闭上了眼睛,慢慢感受着这个温柔的、炽热的吻……
……
很痛、很热,身体仿佛被打碎重组一般,每滴血液仿佛都蒸腾起来,叫嚣着要冲出体外,兽人超强的恢复力正在艰难的修复着体内的种种伤口。
云烬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他的双眼几乎一片赤红,可倔强的人却一声不吭的生生忍住非人的折磨。
赤金色的眼睛温柔地盯着趴在胸口的女孩。女孩的睡容恬静安宁,那双总是闪着耀眼光芒的眼眸紧闭着,眼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黑,均匀的呼吸潇洒在他健硕的胸膛,她应当是累极了吧。
每当他痛得受不了时,云烬便低头看看睡得娇憨的女孩子,只一眼,心中便生起了无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