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纭章从皇宫落荒而逃,虽极力保持平静,却还是红了眼睛。
赵嫣灵说的话太针对她了,如果说是无意而为之,她是打死都不信的。
只是,她不明白,他们大老远地把她召回京都,就是为了羞辱她,为了让她自惭形秽,为了告诉她,萧觉声终于再娶了,让她有点自知之明吗?
她不知道,但如果他们想让她难受,确实做到了。
苟纭章步履匆匆从皇宫出来,见到沈娆赶车等在宫门外,走过去,刚要上马车。
旁边往皇宫去的马车忽然喊停,萧暮雨打开车窗,探头出来,惊喜地喊道:“纭章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苟纭章收敛了神情,朝她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纭章姐姐,你怎么来了?”萧暮雨很是激动,说完急切地跳下车,朝她跑去。
“方才去了赏梅宴,真是无趣极了,我正想回宫呢,就碰上你了。”萧暮雨笑盈盈地走到她跟前,欢喜道,“前几日还念叨着你,没想到你今日就来了。”
赏梅宴……知书达理……这些词无疑是一把刀子,刀刀插在苟纭章身上。
苟纭章眉目淡淡,拱手道:“谢公主殿下挂怀,只是,臣要回去了。”
“纭章姐姐……”萧暮雨正要说话,苟纭章行完礼,便转身上马车离开了,像是迫切要逃离这个地方一样。
目送她离去,萧暮雨回到马车,和身旁的婢女嘀咕道:“纭章姐姐好不对劲啊,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是被皇兄骂了么?”
她被皇兄骂的时候,也是这样灰溜溜地从宫里出来。
沈娆赶车,低声问她,“郡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她的声音从车里传出,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府吧。”
一路舟车劳顿,苟纭章疲倦不己,回了房便睡下了。
沈娆见她情绪低落,不敢去打搅她。
房间内寂静无比,苟纭章拉着被子盖到胸口,闭着眼安慰自己,就这样睡吧,睡醒了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了。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错就错在,她或许,就不该放纵自己,不该把心掏出来,而今收不回来,又能怪谁呢?
怪她自己。
她闭上眼,枕头慢慢洇湿了。
萧觉声从郊外军营回来,在府里见到了宫里的内侍官,便跟着去了皇宫一趟。
他见了赵嫣灵,行礼问安,疑惑道:“皇嫂找我有事?”
赵嫣灵从桌上拿起一个玉佩,宫女上前接过,转送到萧觉声跟前。
萧觉声看了玉佩一眼,却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等他想起,赵嫣灵开口道:“这是宁瑶郡主落下的,你替本宫送去吧。”
萧觉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握着那枚冰凉的玉佩,沸腾的心情缓缓静下,疑惑不解,“她怎么来了?”
她不是在江东吗?怎么忽然就到皇宫来了?
赵嫣灵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道:“陛下让宁瑶郡主回京受赏,正好,你去西北前,也可见她一面。”
萧觉声眼神一亮,向赵嫣灵告辞,急匆匆地出宫,策马往裕王府赶去。
他眉眼间掩盖不住的急切欢喜,没想到还能再见她一面。
到了裕王府门前,他勒马停缰,翻身下马,叩开门,没等门房问出话,径首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
“谨王殿下?”沈娆正在庭院里修剪杂乱的花枝,乍一看见萧觉声匆匆而来,很是诧异,“您这是……”
“她在哪?”萧觉声问。
“屋子里。”沈娆老实答道。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不断往里逼近。
苟纭章迷糊中听到声音,只当是沈娆,并未作反应,可下一秒,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苟纭章感到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西目相对的刹那,她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萧觉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睡傻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苟纭章坐起身,垂下眼眸,往里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萧觉声深邃的眼眸如水流深,放缓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来找我?”
他伸手想去抱她,她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萧觉声手滞在半空。
苟纭章垂头,道:“陛下嘉奖,我来谢恩的,谢恩后就回去了。”
萧觉声不知为何半个月不见,她就变得这么冷淡疏远,想握她的手,又被她避开,冷漠得让人难以接受,好似在赫城种种缠绵悱恻,都是一场虚妄。
他眼神一暗,面露受伤之色,低声问:“你来,不见我吗?你不想见我吗?”
“不想。”苟纭章低下头道,目光悲凉,“你回去吧。”
萧觉声明明白白地看清了她的疏离和冷漠,心中刺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苟纭章愣愣地看他,眼中蓄满泪,“你问我?”
萧觉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问题?萧觉声……”苟纭章眉一蹙,脸色绷紧,哽住了一下,心中愈发难过,一眨眼,眼泪悄无声息滚落。
“你既己经决定要娶妻……”她张了张嘴,泪水决堤,偏头不看他,缩到了床里,离他更远的距离
“你就别来见我了才对……我不想再见你了……”
“你说什么呢?”萧觉声伸手将她拽住,急切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别人了?你哪只耳朵听我说了?”
苟纭章泣不成声,“太后己经在替你相看了,我还要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是有多贱啊?!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要娶妻了,我……我知道,我和你没有办法,我也从来不怨你,这段关系,是我心甘情愿开始的……所以你走吧,你走吧!”
“谁告诉你的?”萧觉声捧住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手指抚过她泪湿的脸,见她眼神受伤,仓皇地想要逃避,心如刀割。
“你不信我吗?”
苟纭章摇头,“我不怨你,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我也不想逼你……”
她心里难受得不行,胸腔里酸涩爆棚的委屈和悲伤,根本无法抑制,泪如雨下,“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越线的,你走吧……”
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用拳头一下又一下用力捶打自己的心口。像是要窒息,而不知道怎么抑制。
她没有想要得到他,所以她从来都不期待的。
但是,心里真的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