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手机倒扣在咖啡馆木桌上时,杯底的卡布奇诺拉花己经被搅成了毛团。
张伟说"单独聊聊",她就选了常去的社区店——靠墙第三桌,监控正对着,顾明川刚给她发了定位共享。
"小满老师。"张伟推门进来时风风火火,西装袖口沾着点猫毛,"昨天学员群都炸了,说您要带他们上大舞台?"
林小满指了指对面空位:"张总,先看合同。"她抽出随身带的文件夹,"昨天团队连夜标了重点。"
张伟的笑顿了半秒。
他翻开合同的动作很轻,指尖扫过"独家合作期两年"那行字时,林小满注意到他喉结动了动。"这是为了保证教学连贯性。"他推了推眼镜,"您看,我们给的分成比例是行业顶格——"
"顶格的是你们的抽成。"林小满把合同翻到第三页,"学员接你们派的单,你们拿六成;接我们自己的单,还要交管理费?
这比健身房推销私教课还狠。"
张伟的太阳穴跳了跳:"小满老师,我们是想把您的经验体系化......"
"体系化可以,但不能把学员变成你们的乙方。"林小满转着无名指的婚戒,"昨天有个学员私信我,说她奶奶生病急用钱,要是接不了外单......"她没往下说,咖啡馆的空调突然嗡鸣,吹得桌上的合同页哗哗响。
张伟沉默几秒,从公文包掏出平板:"其实我们可以调整......"
林小满没接话。
她来之前,顾明川刚把张伟公司近三年的财报截图发她——营收逐年涨,现金流却一年比一年薄。"像极了我那总说'再投十万就能上市'的前会员。"顾明川早上啃包子时还在笑,"小心他拿学员资源抵押。"
从咖啡馆出来时,林小满的手机在兜里震个不停。
是小芳的语音:"姐!
顾哥把合同扫描件发律师了,韩老师在列风险点,李哥说要加'合作期内学员可自由退出'的条款!"
她拐进巷口时,王奶奶的三轮车"吱呀"停在台阶前。
老人从蓝布兜里掏出个温热的煮鸡蛋:"小满啊,我今早跟菜市场卖鱼的张婶唠嗑,她说世纪婚庆上个月欠了鲜花店三万块?"
林小满手一抖,鸡蛋差点滚地上:"王奶奶您这消息比热搜还快。"
"我跟张婶是广场舞搭子!"王奶奶压低声音,"她闺女在婚庆公司当会计,说张伟最近总往银行跑,上个月还抵押了公司楼下的车位......"
林小满捏着鸡蛋的手紧了紧。
她想起今早看的财报里,固定资产那一栏确实有"地下车位二十个"。
当晚工作室的灯一首亮到十点。
顾明川把律师标注的红圈拍在桌上:"独家条款、高额违约金、学员资源归属......哪条都能把咱们套成粽子。"
"但慈善婚礼还能接吗?"小芳扒着门框,"基地的猫条快见底了。"
林小满翻出张伟发的婚礼流程:"婚礼主桌放救助猫照片,新人是基地常客——这事儿我接。
但合作得重新谈。"她把修改后的合同推给顾明川,"明天再约张伟,带律师去。"
第二次见面在世纪婚庆的会客室。
张伟的助理端来茶时,林小满瞥见她手机屏保是苏瑶的主持海报——前闺蜜的脸化着浓妆,比去年胖了两圈。
"张总,"林小满把律师修改的合同推过去,"独家条款删了,分成比例各退一步,学员资源归我们......"
"这太苛刻了。"张伟的手指敲着桌面,"我们投入资源做宣传......"
"您微博发我照片那天,涨粉最多的是我们工作室账号。"林小满调出数据截图,"您要的是借我的口碑带你们的新人主持,对吧?"她笑了笑,"不如改成'联合培养',你们出场地,我们出师资,学员接的单利润五五分。"
张伟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
最后他扯松领带:"我让法务再改一版。"
林小满起身时,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苏瑶踩着细高跟晃进来,妆容精致得能当镜子照:"小满,原来你在这儿啊?"她转向张伟,"张总,我上周就把合作方案发给您了,怎么突然变卦?"
张伟的脸瞬间发白:"苏瑶,这是......"
"我懂。"苏瑶涂着酒红色口红的嘴角往下撇,"你嫌我没带过流浪动物婚礼?
可我上个月刚主持了宠物殡葬仪式!"她突然握住林小满的手腕,"小满,咱们以前可是睡一张床的闺蜜,你不能这么抢我机会......"
林小满抽回手。
苏瑶的指甲盖里沾着点亮片,和她上周在基地看到的、被撕烂的宣传海报上的亮片一模一样。
"苏瑶姐,"林小满扯了扯被抓皱的袖口,"合作要看诚意。"她看向张伟,"张总,改好的合同发我邮箱。"
出了写字楼,顾明川的车己经等在门口。
林小满坐进去时,手机弹出条新消息——是基地义工发来的:"监控拍到昨晚有人往猫窝扔鞭炮,调取物业录像时,发现个穿酒红色高跟鞋的女人。"
她捏着手机没说话。顾明川从后视镜看她:"怎么了?"
"没事。"林小满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就是突然想查查,有些亮片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