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匿名短信,指腹在"删除"键上顿了顿,最终划向收藏夹。
便利店烤肠的焦香还残留在鼻尖,她却觉得后颈泛起凉意——这是第三次收到警告了,前两次分别是夹在她通勤包夹层的照片,和贴在公司茶水间镜子上的血字便签。
"顾老太太的寿宴上,你最好别多嘴。"她对着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倒影嘀咕,指尖无意识地着包带暗扣。
那是陆川给她改装的微型摄像头,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烫。
凌晨两点十七分,老宅的雕花铁门在她手下发出一声闷响。
林小婉缩了缩脖子,把黑色卫衣帽子压得更低——上回潜入时被顾承渊的保镖撞个正着,现在想起来那男人冷得能冻碎冰碴的眼神,后槽牙还发酸。
"陆川,信号稳定吗?"她对着袖口的微型麦轻声问。
"稳得能首播《新闻联播》。"耳机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噼啪声,"我黑了老宅安防系统,半小时后会有三分钟的监控盲区,你抓紧。"
密室的机关在第三排书架倒数第三本《资治通鉴》下。
林小婉蹲下身,指甲盖卡在书脊缝隙里一推,暗格"咔嗒"弹开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内炸开。
上次找到的木箱还躺在暗格里,箱底的檀木香混着霉味钻出来,她屏住呼吸掀开箱盖——果然,在褪色的锦缎衬布里,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缝像条小蛇。
"有夹层!"她压低声音,指尖沿着裂缝抠开,一张泛黄的纸页裹着霉味滑出来。
遗嘱两个字刚入眼,她就倒抽了口凉气——和之前找到的那份相比,这份的签名处多了个暗红指印,边缘还沾着零星墨迹,像是被匆忙按上去的。
"陆川,快看看这个指印!"她把手机镜头对准纸页,"会不会是当年的见证人?"
耳机里突然传来电流杂音。
林小婉刚要再问,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她手一抖,遗嘱差点掉在地上,慌忙钻进旁边的雕花书柜后,后背贴上冰凉的红木,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门"吱呀"一声开了。
吴国强的身影在昏黄的壁灯下晃了晃,这个管了老宅三十年的管理员今天没穿常日的藏青制服,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灰毛衣,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
林小婉眯起眼——那纸条的纹路和她刚找到的遗嘱纸页竟有几分相似。
"老夫人,您当年说...这东西要等到小渊结婚才拿出来..."吴国强的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着,"可现在这丫头查得太紧,曹女士说再藏着,顾家要出大乱子..."
他掏出纸条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和自己较劲,指节捏得泛白。
林小婉盯着他把纸条塞进木箱夹层,又从怀里摸出张新纸页放进去——那纸页的颜色比原物亮了两个度,在壁灯下泛着不自然的光。
"他在换文件!"林小婉的指甲掐进掌心,袖扣摄像头的红灯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吴国强最后摸了摸木箱盖,像是在安抚什么,转身时衣角带翻了旁边的铜烛台,"当啷"一声撞在地上。
林小婉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密室重新陷入寂静,她才从书柜后钻出来,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遗嘱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手机在掌心震动,陆川的消息弹出来:"刚查到吴国强的女儿在国外住院,医疗费是顾夫人的私人账户打的。"
她盯着屏幕上的转账记录截图,突然笑了——原来曹慧早就算好了,用吴国强的软肋做绳子,把他捆成了自己的提线木偶。
次日清晨,顾氏顶楼的落地窗蒙着层薄雾。
林小婉把平板推到顾承渊面前时,他正端着咖啡看财报,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这是吴国强昨晚在密室的监控。"她点开视频,画面里吴国强换文件的动作被拍得一清二楚,"还有陆川的笔迹鉴定——你母亲伪造的遗嘱副本,和真迹差了三个连笔的弧度。"
顾承渊的咖啡杯在桌面磕出轻响。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晨光透过镜片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母亲...她上个月刚给儿童福利院捐了三百万。"
"所以她更需要维持'顾氏慈善家'的体面。"林小婉抽出张照片拍在桌上,是曹慧和吴国强在医院走廊的监控截图,"吴国强的女儿用的进口药,是你母亲指定的供应商。"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中央空调的风声在头顶嗡嗡作响。
顾承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一下,两下,像在敲某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节奏。
林小婉刚要再说什么,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
"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对面的声音公事公办,"有人举报您在顾氏老宅私藏伪造遗嘱,现请您配合调查。"
林小婉的瞳孔猛地缩紧。
她抬头看向顾承渊,后者正盯着她手机,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顾总,楼下有两位警察找林小姐。"助理的声音透着紧张。
林小婉深吸一口气,把平板里的证据备份发给陆川,转身时对顾承渊扯出个笑:"顾总,帮我收着咖啡杯,别让保洁阿姨碰——上面有吴国强的指纹。"
她经过他身边时,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顾承渊突然抓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我让人跟着你。"
"不用。"她抽回手,"要是真有事,你再出面捞人也不迟。"
电梯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她看见顾承渊还站在落地窗前,身影被雾气笼得模糊。
手机在兜里震动,陆川的消息跳出来:"警方的举报信IP定位到顾宅私人服务器。"
林小婉低头看了眼电梯里的镜子,自己的嘴角还翘着——这局棋,曹慧以为布好了陷阱,却不知道她落子的时候,早把棋子的纹路都摸透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
她理了理衣领,推开玻璃门,两个穿警服的人正站在台阶下。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得警徽闪闪发亮。
"林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林小婉跟着他们走向警车时,余光瞥见二楼的落地窗闪过一道人影。
她知道顾承渊还在看,于是故意提高声音:"警察同志,我能先打个电话吗?
我律师说配合调查要带润喉糖,他非说我话多。"
警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她对着车窗哈了口气,用指尖画了个小太阳。
有些真相,就算被埋在密室最深处,也总会在该见光的时候,把所有的阴影都烧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