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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小婉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时，指尖还残留着赵文博最后那句“绝对保真”的尾音。
秋风吹得她鼻尖发酸，却吹不散眼底那簇烧得正旺的火——三天前在咖啡馆里，顾天行把替身协议拍在她面前时，她就摸准了这些老狐狸的命门：他们最怕的从来不是被揭穿，而是被揭穿时，还有人愿意递上放大镜。
“在想什么？”顾承渊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点刻意放轻的温柔。
他西装袖口蹭过她手背，像片落进掌心的暖玉。
林小婉偏头看他，路灯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他的影子将她的影子严严实实罩住，倒像是他护着她走了半辈子似的。
“阿渊，”她突然停住脚步，仰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今晚的慈善晚宴，我要上台说点真话。”
顾承渊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动了动：“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知道啊。”她歪头笑，指尖戳了戳他胸口的西装纽扣，“但他们更怕我把真话掺着糖说——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不想看顾家的戏？”她从包里摸出U盘晃了晃，金属外壳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赵文博把李正阳的转账记录做成了动态图表，每笔钱从顾氏账户出去，绕三个空壳公司，最后进他私生女的留学基金账户——你说，这种故事比八点档还精彩吧？”
顾承渊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羊绒手套渗进来：“需要我做什么？”
“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就行。”她反握住他，指腹蹭过他虎口的薄茧——那是他当年在国外创业时，握方向盘磨出来的，“要是我被轰下台，你得负责把我捞起来。”
顾承渊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闷在她发间：“我站在你身后。”
慈善晚宴的水晶灯比林小婉想象中更晃眼。
她穿着顾承渊特意让人送来的月白色鱼尾裙，领口别着他母亲留下的珍珠胸针——那是他今早塞进她手袋的，说“像林小姐这样的顾太太，该戴点压得住场的东西”。
主舞台的追光灯扫过来时，她听见沈雪梅的冷笑从左后方传来：“真当自己是凤凰了？也不照照镜子——”
“沈阿姨。”林小婉突然转身，笑容甜得像加了三勺糖，“您的珍珠项链歪了。”她指尖虚点对方颈间那串南洋金珠，“上次在澳门赌场，我看见王太太也戴了条一模一样的，她说这是‘赌神特别款’，赢了八百万才能换呢。”
沈雪梅的脸“刷”地白了，手指死死攥住珍珠链，金珠在她掌心勒出红印。
林小婉踩着细高跟走上舞台，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像敲在人心上。
台下的议论声渐弱，不知谁喊了句“顾太太要发言”，全场竟真的静了下来。
“各位叔叔阿姨好。”她扶着话筒轻笑，“我今天本来是来当花瓶的——毕竟顾先生说，带太太出席晚宴能显得他‘家庭美满’。”她故意把“家庭美满”西个字咬得极重，台下传来几声低笑，“可刚才在后台，我突然想起件有意思的事：三个月前，有人拿张‘替身协议’逼我签，说‘你这样的落魄千金，能给顾少当补丁是福气’。”
台下炸开一片抽气声。
顾天行的拐杖“咚”地敲在地上，声音通过扩音器刺得人耳膜发疼。
“别急着震惊。”林小婉按住话筒，眼尾扫过第一排的顾天行，“补丁也有脾气的。比如我最近才发现，给顾氏当补丁的，可不止我一个——”她晃了晃手里的U盘，“李正阳李总，您公司账户上个月收到的两千万，备注‘艺术品采购’，其实是顾老先生让您帮忙转移的海外资产吧？”
李正阳的胖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扶着桌沿站起来，金表链在腕间晃得人眼花：“林小姐这是血口喷人！顾氏和李氏的合作——”
“合作？”林小婉打断他，从手袋里抽出一沓打印纸，“您私生女在哈佛的账户，去年收了三笔‘奖学金’，每笔刚好两百万。巧了，顾氏海外账户转出的时间，和您女儿交学费的时间，分秒不差呢。”她把纸页举高，让台下的人看清上面的银行流水，“李总，您说这是巧合，还是……”她拖长音调，“顾老先生怕自己的钱，在国内烫着手？”
全场彻底炸了。
有人掏出手机拍照，有几个和顾氏有竞争的家族代表开始交头接耳，连向来端着的陈夫人都凑到丈夫耳边：“早说顾老狐狸不干净，这下有好戏看了。”
顾天行撑着拐杖站起来，镜片后的眼睛泛着青灰：“林小姐，这里是慈善晚宴，不是你——”
“是您先把慈善当遮羞布的吧？”林小婉提高声音，“顾氏今年捐给儿童福利院的三百万，有两百万进了沈阿姨小情人的赌场账户。”她转向沈雪梅，对方正攥着丝巾擦汗，“沈阿姨，您上次说那是‘慈善事业调研经费’，现在还这么说吗？”
沈雪梅的丝巾被她绞成了麻花，口红晕染到唇周，活像只被拔了毛的孔雀：“你、你胡说！”
“胡说？”林小婉从U盘里调出审计报告投影在大屏幕上，红色标记的转账记录像把刀，“让张总监来解释？还是让顾先生来说？”她看向顾承渊，对方正站在舞台侧幕，西装肩线绷得笔首，目光像团烧不尽的火。
顾承渊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不大，却像块砸进湖心的石头：“我让人查了三个月。”他扫过全场，“所有转账记录、资金流向，都在审计报告里。”
台下瞬间安静得能听见水晶灯的嗡鸣。
顾天行的拐杖又敲了两下，这次没了之前的力道，倒像在给自己打气。
沈雪梅瘫在椅子上，指甲盖泛着青，活像被抽了脊梁骨的纸人。
林小婉正想乘胜追击，突然觉得心口像被人攥住了。
她扶着话筒的手开始发抖，额角沁出冷汗——这种疼她再熟悉不过，是三年前母亲去世那晚，她在急救室外等了整夜，急火攻心犯的老毛病。
“林小姐？”主持人察觉不对，伸手要扶她。
林小婉咬着牙后退半步，勉强扯出个笑：“可能是高跟鞋太高……”话没说完，眼前突然泛起黑雾。
她踉跄着向后倒去，最后看见的是顾承渊冲上台的身影，西装下摆被他扯得皱巴巴的，像团着了火的云。
“小晚！”
意识消散前，她听见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像那年暴雨夜，他敲开她出租屋的门，浑身湿透却把伞全倾向她时的语气。
再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温暖的掌心——有人握着她的手，指腹的薄茧蹭得她发痒。
“醒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费力睁开眼，看见顾承渊趴在床边，西装皱得能夹死蚊子，胡茬冒了出来，活像刚打了场败仗的将军。
“我睡了多久？”她哑着嗓子问。
顾承渊抬头，眼底青黑得吓人。
他伸手摸她额头，指尖凉得像冰：“六个小时。医生说你是过度劳累加情绪激动，引发的心肌缺血。”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下次再这么拼命，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哪都不许去。”
林小婉想笑，却被他眼里的红血丝刺得心疼。
她摸了摸他发顶的呆毛——那是他着急时总爱抓头发留下的，“那你得先学会做饭。”
顾承渊的喉结动了动，突然低头吻她手背：“我学。”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照在他泛青的下巴上。
林小婉望着他，突然想起晚宴上倒下前，他冲过来时眼里的慌乱——原来最硬的壳，真的裹着最软的心。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顾家老宅的书房里，顾天行正捏着份体检报告，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
报告上“心肌缺血”西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老爷，需要……”管家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顾天行把报告塞进抽屉，锁孔转动的声音像声叹息：“去把海外账户的资料烧了。”他望着窗外的月亮，“那丫头，比我当年还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