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薛宝钗所料,她刚说完,沈蕴便已然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脸色微微一变,凝视着她说道:
“这么说,她是故意让你和姨妈来我府上住的,好指责我玷污了你的清白,当真是阴险至极。”
“幸好宝钗妹妹你早有准备,不然,你们一旦踏入我府门,怕是想要说清楚都难了!”
薛宝钗听得内心微微一颤,柔声回应道:
“其实,那时听你说的话,我便已经起了搬离他们家的念头,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
“后来,我下定决心,便让人买下了沈府隔壁的这座宅院,如此也不至于拖累了沈郎你。”
听了这话,沈蕴只觉她思虑周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嘴角微微上扬:
“宝钗妹妹你想得如此周到,如果你姨母想借此生事,咱们就让她吃个哑巴亏。”
薛宝钗心中甜意涌动,杏眸闪烁,凝视着他追问:
“沈郎,你打算怎么做?”
沈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如今你和姨妈都已经出来了,薛家的财产便可以陆续转移了,到时候,她以为可以借此事,不仅让你和姨妈难堪,还能彻底掌控薛家的命脉。”
“却发现,薛家早已成了一个空壳,而你和姨妈并未住进我府上,清清白白,看她还能怎么样!”
听了这话,薛宝钗不免心潮澎湃,她对王夫人已然生出一丝仇恨,自然乐得见王夫人遭受磨难。
又听沈蕴正色提议道:
“宝钗妹妹,薛家财产转移这事咱们现在就可以商议了,慢慢地将产业和生意都‘变卖’了。”
薛宝钗如今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自然是毫无保留地点头,与沈蕴商议起此事来。
二人皆是聪慧之人,且情意绵绵,有些话无需言明,便已能够心意相通,商议起来,亦是十分顺畅。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商议清楚,只待执行了。
见正事已毕,沈蕴又转移话题道:
“宝钗妹妹,明儿还得请工匠在东边围墙开一个门,我府上也开一个,如此妹妹往来也就方便许多了!”
听了这话,薛宝钗俏脸上浮现几分红晕,轻轻颔首道:
“好,我明儿就找人去办。”
说完,二人又陷入一片暧昧之中。
就在这时,传来林黛玉的声音:
“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沈蕴和薛宝钗听后,赶忙分开,各自坐好。
须臾,便见林黛玉和平儿走了进来,林黛玉美眸流转,目光在二人身上穿梭,似乎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沈蕴顿时紧张起来,宛如接受审查的犯人一般,强自镇定,回应道:
“妹妹说的是,该走了。”
说完便起身和薛宝钗告辞。
薛宝钗也跟着起身:“我送你们。”
当下,薛宝钗送了二人出这宅院。
“宝钗妹妹请回吧,夜里风冷,小心着凉。”
来到外头,沈蕴对薛宝钗轻声说道。
薛宝钗听得心中一暖,凝视他一眼后,朝着他微微福礼,转身回去。
林黛玉见状,微微挑眉,先行一步。
沈蕴迟疑了片刻,这才赶忙跟上,并问道:
“妹妹,姨妈情况怎么样?”
林黛玉回头看他一眼,神色淡淡,回应道:
“姨妈好了许多,和我说了好多话,哥哥也和宝姐姐说了不少贴心话吧?”
沈蕴听出她话语中似乎隐隐有些吃味,忙回道:
“妹妹不必多想,不论何时何事,妹妹始终都是我心中的首位。”
林黛玉则娇嗔地睨了他一眼:
“古人云‘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哥哥连‘扣子’这等贴身之物都‘遗落’在人家那儿了?”
“这般‘敞怀’的做派,倒让我想起那些市井无赖来,哥哥几时也学得这般豪放了?莫非那颗扣子,也成了什么定情表记?”
沈蕴听了,心中大为震惊且触动,他没想到林黛玉竟如此细心,连他衣服上少了一颗扣子都能敏锐察觉。
这也足以说明,林黛玉对他有多么在意和重视,更能彰显出林黛玉心思之细腻。
他一时暗暗惭愧,忙告罪道:“妹妹所言极是,我此后定会更加注重自身仪表,不让妹妹为我多操心了。”
林黛玉再次嗔怪道:“哥哥这心,就如身上的扣子,东一颗,西一颗的,也不知何时就落在哪个姐姐妹妹的心坎上了。”
沈蕴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性,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话她必然会说出来,但却未必真的这么想。
因此,他并不往心里去,端正态度,接连不断地向她‘告罪’。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了上房,沈蕴亲自替她将风衣拿下,和她一同来到里间说话。
见林黛玉美目闪动,她来到沈蕴身边说道:
“哥哥既要留情,也该注意分寸才是,如今你也是三等子的高贵身份,衣衫不整,传出去让人笑话不说,还会被人指责不顾礼仪规制,少不得有人弹劾你!”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沈蕴身上没了的那颗扣子的位置,似乎要替沈蕴重新缝制一颗上去。
沈蕴听得极为暖心,又很是惭愧,忍不住将她搂住,贴着她耳畔,动情说道:
“妹妹果然是最好的,今生能得妹妹倾心,何其有幸!”
“我无法做到只独宠妹妹一人,真当该死!”
林黛玉听得心中触动,立马伸出纤纤玉手捂住了他的嘴,并说道:
“哥哥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又何时怪责过哥哥,若不然,哥哥又如何能够和宝姐姐单独说话?”
“我刚刚只是揶揄了哥哥几句罢了。”
沈蕴闻言,更为惭愧,握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说了不少贴心话,又诚心发问:
“妹妹这是对宝钗妹妹彻底释怀了?”
林黛玉微微颔首:“嗯,宝姐姐也是个可怜人,今日我去见她时,她不仅自身穿着变了,而且屋中陈设都变得极为普通。”
“在我印象里,宝姐姐何时这般委屈过,她是个何等高贵的人,别看她不怎么喜欢装饰,骨子里却比谁都高傲。”
“也正因如此,我才一定要请她和姨妈到府上来住。”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宝姐姐会买下隔壁宅院?”
沈蕴听得感慨万千,当即向她解释了其中的缘由,也说明了王夫人并未阻拦的险恶用心。
林黛玉闻言,脸色跟着变了变,又叹息道:
“姨妈可是她亲妹妹,她竟也如此算计,当真是佛口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