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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良接过游辰沛递来的文契，定睛一看，见确实如游辰沛所言，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双方的约定，上面还有工匠的画押与手印，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本来这件案子，京兆府所掌控的证据便极为有限，是沈蕴指示他要将这两件案子都拿出来公审。
眼下，游辰沛代表吴家拿出了这样的文契，似乎表明吴家所做的一切，皆是合规合法的。
迟疑了片刻，周良当即询问两个工匠：
“你二人可否和吴家签过这样的文契？”
两个工匠忙不迭地点头，急切地回应道：“回大人，我们都清楚，我们确实有签过，只是，那是被吴家逼迫着签的。”
“倘若我们不签，只有死路一条啊！”
话音刚落，游辰沛便说道：
“周大人，此二人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吴家根本就没有强迫过他们，这不过是他们的一面之词罢了。”
“大人您也看了，这文契上约定的工钱，可比寻常的工价高出不少，想必不少人都巴不得主动签下，何须吴家逼迫他们签？”
两个工匠听了这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周良眉头紧皱，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目光如炬地盯着游辰沛问道：
“逼迫一事，暂且不论，可吴家对工匠们下毒，并且将尸体随意掩埋，此事，吴家又该怎么解释？”
游辰沛不慌不忙地回道：
“周大人，您也看到了，他们这两个人，几乎就是在信口胡诌而已。”
“吴家从未对工匠下过毒，也没有随意处置尸体，这就是吴家的解释。”
说到最后，游辰沛似笑非笑，仿佛有一种‘你奈我何’的意味。
周良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这件案子，截至目前，京兆府的捕快们并未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着实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反驳。
一时间，周良内心一阵翻涌，原本就没有痊愈的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甚至微微喘息起来，身体也在不自觉地抖动，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着审判了。
周围的人见此情形，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吴家早有准备，周大人如果拿不出证据来，这案子怕是要被翻了啊！”
“是啊，这个可恶的讼棍，竟然帮着吴家说话，真是该死啊！”
“我敢笃定，这两个老实巴交的工匠肯定不会说谎，只可惜，周大人似乎没有别的证据啊！”
“……”
坐在马车上的沈蕴见此情况，脸色依旧平静，吩咐裘韦道：
“打发人去告诉周良，让他中场休息一下。”
裘韦闻言，立马就去照办了。
周良这时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得到沈蕴的指示后，长松了一口气，立马说道：
“鉴于此案复杂，一时难以审清楚，且暂时休堂，两刻钟之后，再继续审！”
说完，在衙差的搀扶下，走下台来，往府衙内走去。
来到一间内堂，沈蕴已经在坐着等他了。
“拜见沈大人。”
周良颤颤巍巍地给沈蕴行礼。
沈蕴摆手道：“不必多礼，快坐下，我给你稳一下心神先。”
周良再三感激，忙恭敬地坐好。
沈蕴拿出银针，替他施针，实际上就是给他输送一些药力，以维持身体的稳定。
不过片刻功夫，周良原本惨白的脸色，就多了几分红润，而且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好了许多。
“多谢大人，大恩大德，下官无以为报，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周良自觉身体状况好转许多，立马起身，郑重地向沈蕴行大礼答谢。
沈蕴摆了摆手：
“周府丞不必介怀，说起来，也是我怂恿你做下此事，不然，你根本不会遭受此等迫害。”
周良抬头看了沈蕴一眼，神情坚定地回道：
“此事乃下官决心为之，与沈大人您无关，下官早有决断，即便身死，亦无所畏惧！”
沈蕴听后，微微点头，旋即示意他坐下细谈。
周良依言坐下后，问道：
“大人，如今吴家拿出了文契，还声称吴家并未对工匠下毒，亦未随意掩埋尸体，而京兆府并未掌握其他证据，此案接下来该如何审理？”
沈蕴思索片刻，沉声说道：
“前面侵占田地一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权贵人家，或多或少都干过兼并土地之事。”
“故而，那讼师游辰沛，并未急于现身替吴家辩解。”
“可这第二个案子，吴家不仅强征工匠，还对工匠下毒，私自处理尸体，此案于吴家而言，便是重罪。”
“周府丞，事已至此，若能借此案重判吴家，那吴家必将立即垮台，你亦将成为京城百姓口中交口称赞的青天大老爷！”
周良听出了沈蕴话中的言外之意，即此案将是压垮吴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能成事，周良不仅会成为不畏权贵的青天大老爷，更将成为靖昌帝眼中的可用之才！
周良先是一阵心潮澎湃，旋即迅速冷静下来，对沈蕴说道：
“可是，下官手中并无其他确凿证据，此前下官派人去城外查探，可那是乱葬岗，根本无法分辨尸体身份。”
沈蕴沉默片刻，问道：“不是还有一些吴家下人被你们京兆府关押着吗？这么久以来，就没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周良满脸无奈：
“这些吴家下人，一心认为吴家定会来保他们，故而一个个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开口，到目前为止，也未获得有用的口供。”
沈蕴微微点头：“但无论如何，吴家确实下令捉拿过两个工匠，且两个工匠还曾发病，这是不争的事实，也算是一种证据。”
“虽尚不足以形成确凿证据，却足以借此怀疑吴家的所作所为。”
“你只需坚定地认为吴家确实有可能对工匠下毒，并随意掩埋工匠尸体，那么，待吴家垮台，此事必然真相大白，届时，你依旧是正确的！”
周良听后，明白了沈蕴的意图，心中敬佩不已，顺势恭维道：
“大人英明，只要吴家确实如此行事，那么真相终将无法掩盖，真相大白之时，吴家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沈蕴又说道：“另外，这个游辰沛既然为吴家卖命，必定收受了吴家的好处。”
“你且稍等，我已命人去查这个游辰沛了，说不定，能为你提供助力。”
周良听后，心中一喜，若风羽卫能抓住游辰沛的把柄，那么游辰沛便将成为被审判的对象。
没有游辰沛这个‘搅屎棍’，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