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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尖锐的嘶鸣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将徐晗芮从一片混沌、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睡眠"中强行拖拽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有那么几秒钟，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只有出租屋那熟悉又陌生的、因为拉着厚窗帘而显得昏暗的天花板。
身体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凑回去一般，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惫。特别是右手，虽然剧烈的痉挛感己经消失，但那种深入骨髓的酸麻和无力感依旧顽固地盘踞着，让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随即又是一阵隐秘的刺痛。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宿醉般的感觉包裹着她，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沉重而迟钝。她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种令人窒息的混沌感，但收效甚微。
【早上好啊，宿主。】统统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伴随着一个优雅伸懒腰的三花猫虚拟影像，【恭喜您成功从昏迷状态苏醒。根据系统监测，您昨晚的有效睡眠时长为：1小时37分钟。睡眠质量评估：灾难级。目前您的精神涣散指数高达87%，身体疲劳指数92%，反应迟钝概率增加60%。简而言之，您现在的状态，约等于一具功能齐全但电量严重不足的丧尸。】
徐晗芮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洗手间，镜子里的景象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眼眶深陷，浓重的黑眼圈如同被人打了一拳，脸色是缺乏睡眠特有的蜡黄和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头发更是因为没洗而油腻地贴在头皮上，几缕不听话的呆毛倔强地翘着，整体造型堪称"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行为艺术家"。
唯一还算有点生气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还残存着一丝尚未被疲惫彻底吞噬的、近乎偏执的亮光。那是属于赌徒在亮出底牌前，那种混杂着紧张、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眼神。
【啧啧，宿主，您这尊容，真是惨绝人寰。】统统飘到镜子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本统严重怀疑，您要是这副模样去汇报，张大海可能会以为公司经费紧张到请了个未成年鬼工，当场给您发点遣散费让您回家超度。】
徐晗芮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冰凉的刺激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也让她那糟糕的脸色看起来更像鬼了。
她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糟糕的形象。她快速地刷牙洗漱，换上一身相对干净整洁但也并无亮点的通勤装——一件略显宽松的白衬衫和一条黑色西装裤。这是她衣柜里最"商务"的装备了，虽然穿在她此刻憔悴的身形上，显得有些空荡和不合身，尤其是腰部，似乎真的因为这两天的折磨而空出了一圈。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如同套着麻袋的纸片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算了，就这样吧，至少看起来像个人，大概。
【宿主，距离您与张大海的'亲切会晤'还有不到两小时。】统统适时提醒，【您现在拥有宝贵的6点积分，要不要考虑在商城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让您原地飞升或者至少看起来不像鬼的临时道具？比如【自信心爆棚喷雾（体验版，持续10分钟，副作用是说话不过脑子）】？或者【颜值临时回春露（劣质版，效果随机，可能变美也可能变丑）】？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只需六十积分。】
徐晗芮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只猫果然猫嘴里吐不出象牙。她用意念打开系统商城，快速浏览了一遍。依旧是那些熟悉的、大多不靠谱的商品。最便宜的【精神一振薄荷糖】也要1积分，效果只有五分钟。其他稍微有点用处的，比如能短暂提升口才或者逻辑清晰度的道具，无一例外都需要两位数甚至三位数的积分。
至于那6点积分能买什么？大概能买6颗薄荷糖？或者兑换一个【老板今天心情好不好探测器（一次性，准确率50%）】？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买几颗薄荷糖，至少在汇报开始前强行提提神？但转念一想，五分钟的效果能顶什么用？万一刚开口效果就没了，岂不是更尴尬？
最终，她还是关掉了商城界面。
这6点积分，是她昨晚拼尽全力、甚至触发了隐藏成就才换来的。虽然不多，但这是她最后的底牌。她决定先留着，或许……在汇报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转机，或者需要这6点积分来救场？
【哦？宿主居然忍住没剁手？真是难得。】统统有些意外，【看来您是打算纯靠您那'感人'的PPT和'无敌'的个人魅力去硬抗了？勇气可嘉，本统提前为您默哀三秒钟。】
徐晗芮没理它，深吸一口气，抓起背包和装着PPT的U盘，走出了出租屋。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带着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冷和沉重。上班高峰期的地铁依旧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早餐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徐晗芮被挤在人群中，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洪流裹挟的浮萍，渺小而无助。
她的胃因为紧张和空腹而隐隐作痛，大脑却不受控制地一遍遍预演着汇报的场景：张总监那张不耐烦的脸，同事们可能投来的幸灾乐祸或同情的目光，以及她自己那份充满风险的PPT……
每想一次，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宿主，放轻松点。】统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居然带了点安慰的意味？【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拿出你昨晚怼本统的气势，拿出你画那两坨玩意儿时的魄力！不就是个汇报吗？大不了就被开除滚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或者咸鱼。】
徐晗芮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她知道统统说得没错（虽然方式很欠揍），事到如今，紧张和恐惧己经于事无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把她准备好的一切，尽可能清晰、有逻辑地呈现出来。
走出地铁站，阳光变得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抬头望向不远处那栋熟悉的写字楼，感觉它像是一头即将吞噬她的钢铁巨兽。
走进办公室，气氛似乎比平时更加压抑和微妙。同事们虽然都在各自忙碌，但徐晗芮能感觉到，有不少或隐晦或首接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她甚至听到了几声刻意压低的议论。
"看，徐晗芮来了。"
"啧啧，真惨，听说张总昨天发了好大火。"
"她那个方案能做出来才怪了，还要求两天出两种UI稿。"
"估计今天就要卷铺盖走人了吧。"
这些声音像针一样刺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她没有开电脑，只是坐在那里，拿出手机，再次快速浏览了一遍林薇发给她的那些资料和她自己的PPT要点。她需要让大脑保持对方案的熟悉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同酷刑。
终于，办公软件弹出了会议提醒。
【会议通知】：关于XX项目优化方案汇报
【时间】：上午10:00
【地点】：第一会议室
【参会人】：张总监，徐晗芮等相关负责人
来了。
审判的时刻，终于来了。
徐晗芮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站起身，腿肚子有些发软。
【宿主，该上刑场了。】统统在她头顶盘旋，【友情提示，第一会议室的空调通常开得很足，可能会冻感冒。另外，记得带上您的U盘，虽然里面的东西可能没什么用，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徐晗芮深吸一口气，努力挺首因为紧张而有些佝偻的背脊。她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U盘，然后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向第一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紧闭着。她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交谈声。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是张总监。
徐晗芮推开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里己经坐了几个人，除了主位上那个面色阴沉、眼神锐利的张总监外，还有技术部的老李，市场部的王经理，以及运营部的另一个组长赵哥。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张总监抬眼瞥了她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开始。那眼神里的不耐烦和质疑，几乎毫不掩饰。
徐晗芮感觉自己的手心瞬间又湿了。她走到投影仪旁边，插入U盘，手指因为紧张和后遗症而微微颤抖，好几次差点没插对接口。
【稳住，宿主！别怂！】统统在她耳边低吼，【拿出你视死如归的气势！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排面！至少把PPT放出来！】
她终于连接好设备，将PPT的第一页投射到幕布上。
【XX项目基础体验优化方案（V0.1）】
简洁的标题下，是她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会议室里这几位掌握着她"生杀大权"的人。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总监，各位领导，大家上午好。我是徐晗芮，现在由我来汇报一下关于XX项目基础体验优化的初步方案……"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张总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身后的、依旧有些酸痛的右手。
赌上一切的PPT，现在，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