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卷上的墨迹己经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沈念的手指随着文字移动,脸色越来越苍白。
“纯阴药人,千年难遇,生于癸亥年癸亥月癸亥日,心血可通幽冥..”
她的生辰正是如此。沈念的手开始发抖。
“历代帝王借药人心血施展魇镇之术,以固江山社稷。药人每岁需献心血三合,二十年期满,魂归天地...”
“二十年?”沈念喃喃自语。也就是说...她只剩下两年可活?
更可怕的内容还在后面。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一段新添的朱砂批注刺入眼帘:“璟琰强行逆转阴阳,改魇镇为噬魂咒。若施术者身死,药人即成阵眼,引幽冥吞噬王朝。”
沈念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萧璟琰死了,她就会成为毁灭整个大梁的媒介?
“原来如此...”沈念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是药引,我是人质。还有让自己很痛苦的事,自己的姑母,前朝的皇贵妃,自己的母亲死因目前还没找到。”
窗外传来脚步声,沈念迅速将羊皮卷放回原处,合上暗格。她的动作快得惊人,每日取血的痛苦让她习惯了迅速隐藏自己的脆弱。
门被推开,萧璟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朝服,金线刺绣的蟒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念念,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虚情假意让她感到恶心。
沈念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手指却悄悄掐入掌心:“我来找本书看...你书房里的《山海经》插图很精美。”
萧璟琰走近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她眼下因为长期失血而泛青的皮肤:“你脸色不好,昨晚又没睡好?”
沈念几乎要冷笑出声。他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脸色不好——昨天他才取走了她三合血,为了所谓的“调理龙气“。但她只是垂下眼睛,装出温顺的样子:“做了个噩梦而己。”
“什么梦?”萧璟琰似乎来了兴趣,拉着她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
沈念抬眼看他,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如此叫人厌恶。他的眼睛像深潭,看似清澈却望不见底。她编造道:“梦见我站在一片血海中,西周都是哭嚎的人...然后你出现了,把我拉了出来。”
萧璟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梦都是反的。”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有我在,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沈念靠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胃里却翻涌着恶心。他说她是天生寒症,需要定期放血治疗,而他府上有最好的大夫。
多么完美的谎言。
“皇上。”沈念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萧璟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别说傻话。”他松开她,首视她的眼睛,“你不会死,我不允许。”
沈念几乎要为这句话里的占有欲发笑。是啊,他当然不允许她死——在他完成那个该死的噬魂咒之前,她必须活着。
“我去给你熬药。”萧璟琰起身,像往常一样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你在这里休息,别乱跑。”
沈念乖巧地点头,目送他离开。当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快步走到窗前,看着萧璟琰穿过庭院走向药房——那里有专门为她准备的“补药”,用来在她每次失血后恢复元气。
“骗子。”沈念低声咒骂,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擦去泪水,目光变得坚定。想想真可笑,她不过是被圈养的祭品,而且是被绑在整个王朝命运上的祭品。
她必须想办法。距离下一次取血还有七天,距离“山河祭”大典还有一个月。如果古籍记载属实,那么在大典上,萧璟琰很可能会完成最后的仪式。
沈念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她三个月前从一位神秘访客那里得到的。那人自称是“青冥”组织的成员,说能帮助像她这样的“药人”获得自由。当时她以为对方是疯子,现在想来...
“看来得冒个险了。”沈念将纸包藏回袖中,决定今晚就发出信号。
夜幕降临,沈念借口头痛早早回了自己的院落。她点燃一支特制的香,青烟袅袅上升,在月光下形成奇异的纹路。不到半个时辰,窗外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沈念打开窗户,一个黑衣人敏捷地翻了进来。来人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左眼下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你终于决定联系我们了,沈姑娘。”女子微笑道,“或者说,第三百七十二号药人?”
沈念倒吸一口冷气:“有这么多…...?”
“目前存活的有十七人。“女子神色黯然,“其他的都...你知道的。”
沈念握紧了拳头:“我需要帮助。萧璟琰在我身上下了噬魂咒,如果我死了,或者他死了,整个大梁都会...”
“我们知道。”女子打断她,“这正是'青冥'存在的意义。历代帝王用药人维持统治,而我们要终结这一切。”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玉坠:“下次取血时,把这个含在舌下。它能暂时阻断心血与咒术的联系,给我们争取时间。”
沈念接过玉坠,触感冰凉:“你们打算怎么做?”
“山河祭大典。”女子眼中闪过决绝,“所有药人将同时切断与咒术的联系。没有药人的心血支撑,魇镇之术会反噬施术者。”
沈念心头一震:“那萧璟琰会...”
“轻则重伤,重则殒命。“女子首视她的眼睛,“这就是代价。你愿意吗?”
沈念想起每一次取血的痛苦,想起暗格里那卷羊皮纸上的记载,想起萧璟琰温柔表象下的冷酷算计。她缓缓点头:“我愿意。”
女子满意地笑了:“七日后,我们会有人接应你。在此之前,不要露出破绽。”
她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留下沈念一人站在月光下,手中的玉坠散发着幽幽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