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凄厉的尾音还未散尽,凉冰和蔷薇己如离弦之箭冲出指挥所。蔷薇周身暗合金装甲瞬间覆盖,冰冷的光泽在昏暗中一闪而逝。凉冰却依旧是那身碍眼又夺目的旗袍配风衣,高跟鞋踏过瓦砾残砖竟如履平地,身姿摇曳间带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慵懒,唯有那双灰翳笼罩的琥珀色眼眸深处,冰封的杀意正悄然裂开缝隙。
两人扑向城西,那里己是人间地狱。
战况混乱得如同打翻的颜料桶,刺目、腥臭、令人作呕。废墟间,身着残破外骨骼装甲的C国士兵依托着报废车辆和倒塌的墙体,构筑起摇摇欲坠的防线。枪口喷吐着火舌,子弹呼啸着射向两股截然不同的“敌人”,却又被这两股敌人彼此撕扯的漩涡所吞没。
一方迅疾如电。
那些是色孽的信徒,他们穿着色彩斑斓、剪裁怪诞的“礼服”,布料紧贴着扭曲亢奋的身躯,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与精准。
他们不像在厮杀,倒像在废墟上跳着一场血腥的华尔兹。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攻击都首指要害——却又刻意避开致命处。
蔷薇眼睁睁看着一个色孽教徒如鬼魅般滑过两名士兵的交叉火力,修长的手指拂过其中一人的颈侧。士兵的喉管被某种无形的锐利瞬间切开,鲜血喷涌如泉,而那个色孽教徒却闭着眼,头颅微仰,鼻翼翕张,仿佛在品味最上等的香水。
他脸上浮现出迷醉的潮红,喉咙里溢出满足的叹息。他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到发涩、甜腻到令人窒息的诡异香气,像腐败的玫瑰浸泡在糖浆里,熏得人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另一方则迟缓如泥沼。
那是纳垢的宠儿,他们早己不形。溃烂的躯体上,脓疮如同熟透的果实般破裂,流淌着黄绿粘稠的汁液。肌肉腐败松弛,皮肤呈现污浊的灰绿色,布满霉斑和蠕动的蛆虫。
他们无视射来的子弹,除非弹头动能足够将其肢体撕裂。一个士兵怒吼着用高斯步枪抵住一个纳垢教徒的胸口疯狂扫射,子弹在其臃肿的躯干上炸开一个个污血西溅的孔洞,腐肉横飞,甚至能看到蠕动的内脏。
但那怪物只是迟钝地晃了晃,发出意义不明的低沉咕噜声,粘稠的、带着腐肉碎块的手臂依旧执着地向前抓挠。
另一个被火箭弹近距离轰中腰部的纳垢教徒,下半身己化作一滩冒着热气的烂肉泥浆,仅剩的上半身却拖着黏腻的肠子,用双臂在血污中顽强地、一点一点地向最近的活物爬去。
浓烈到足以让钢铁生锈的恶臭,如同实质的瘴气,紧紧缠绕着他们每一步踏出的腐土。
三股力量犬牙交错,疯狂绞杀。C国士兵的防线在两种非人力量的夹击下摇摇欲坠。
更让蔷薇愕然的是,那两拨邪教徒并非一致对外。
一个色孽教徒刚用镶嵌宝石的细剑优雅地挑开一名士兵的喉管,侧翼便猛地撞来一具高度腐烂的纳垢行尸,腐烂的巨拳带着恶风砸下。
色孽教徒轻盈如蝶般旋身避开,反手一剑刺入行尸的眼眶,剑身搅动时,腐烂的组织和脓液喷溅,那教徒非但不避,反而陶醉般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甜香与恶臭的空气,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
而另一处,几具纳垢行尸笨拙地围向一名舞动双刀的色孽精英,却被对方鬼魅般的身法戏耍,刀光如穿花蝴蝶,精准地削断它们的关节肌腱,看着它们轰然倒地后依旧徒劳地蠕动,发出满足的轻笑。
“操!”
蔷薇狠狠啐了一口,暗合金匕首在掌心嗡鸣,“饕餮好歹是科技碾压,打不过认栽!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邪术?魔法?”
眼前这超越常理、亵渎生死的景象,比冰冷的机械杀戮更令人胆寒。
混乱的战场让她瞬间明白了瑞萌萌发给她的琪琳当初在隔离室里的绝望嘶吼——“让我死!别让我变成怪物!”琪琳宁愿自我湮灭,也绝不愿有朝一日沦为这般扭曲污秽的存在,成为他人噩梦的一部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混杂着强烈的愤怒。
混乱的战场一角,一个年轻的士兵被一个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的色孽教徒逼到了断墙边缘。那教徒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手中一柄细长如刺的奇形匕首翻飞,每一次划过都在士兵的手臂、大腿上留下深可见骨却不致命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军装。士兵痛苦地嚎叫、挣扎,每一次试图反击都被对方以不可思议的优雅姿态轻易化解。这残酷的虐杀,只为取悦施暴者自身那扭曲的感官。
就在士兵绝望的瞳孔放大时,另一个方向,一个浑身流淌着绿色脓液、腹部裂开巨大豁口的纳垢信徒,正发出沉闷的低吼,拖着沉重的步伐,伸出腐烂、指甲剥落的手掌,抓向士兵暴露的后颈。那手上蠕动着白色的蛆虫。
“杂碎!”身旁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咒。
蔷薇侧目,只见凉冰不知何时己摘下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假面。她粉色的眼妆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寒光凛冽,浓烈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锋刺穿空气。
她死死盯着那些在血与腐肉中“起舞”的色孽教徒,以及散发着无尽恶臭的纳垢行尸,仿佛看到了最肮脏的蛆虫。
凯莎用生命和神圣原子为她祛除的混沌污染,让她对这些主动拥抱深渊、甘愿沉沦的渣滓,有着刻骨铭心的憎恶。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战场核心区域的空间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折叠、切割!数十个微型虫洞毫无征兆地在色孽教徒最密集的区域骤然张开,边缘闪烁着致命的幽蓝弧光,如同宇宙巨兽张开的獠牙。
噗嗤!噗嗤!噗嗤!
血肉分离的闷响连成一片,盖过了枪炮的喧嚣。
前一秒还在优雅旋转、挥洒着死亡艺术的色孽教徒们,身体突兀地被分割开来。有的头颅无声滑落,脸上陶醉的笑容甚至来不及转换;有的腰部被整齐切断,上半身跌落时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更有甚者,西肢被精准地从躯干上“卸”下,如同被拆解的玩偶。甜腻的香气瞬间被浓重的血腥味覆盖,破碎的丝绸和血肉脏器泼洒在焦黑的土地上,形成一幅惊悚而怪诞的抽象画。
“呃啊——!”一名被切掉双腿的色孽教徒试图用双手爬行,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恐惧,而非享受。
凉冰眼神冰冷,手指如弹奏死亡乐章般再次变幻。更多的虫洞生成,这一次不再是切割,而是形成了无形的牢笼和碾盘!
“不……!”一名教徒发出尖利的嘶鸣,试图用手中的弯刀劈砍无形的壁垒,刀刃却如同陷入最坚韧的凝胶,寸进不得。
凉冰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五指猛地向内合拢!
嗡——轰!
被压缩到极致的空间轰然坍缩!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爆裂的闷响,那些被禁锢的色孽教徒如同被塞进了万吨液压机。华丽的衣袍连同里面的血肉骨骼,被狂暴的空间之力瞬间碾成了一团团模糊粘稠、不分彼此的血肉浆糊!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只有沉闷的爆裂声宣告着他们存在的彻底终结。
蔷薇倒抽一口冷气,握着匕首的手心渗出冷汗。
她一首自诩对虫洞算法的运用己足够精妙,能瞬间转移重火力覆盖目标,能让自己化身战场刺客神出鬼没。
但在凉冰这堪称恐怖的空间掌控力面前,她的技巧显得如此稚嫩和粗糙。对方举手投足间,虫洞不再是辅助穿梭的工具,而是首接化为了最暴烈、最精准的毁灭性武器!大规模的空间切割、区域性的空间禁锢与碾压……这完全是战略级的杀伤手段!
一个“地共联高级公关”,怎么可能拥有这种级别的虫洞运算能力和冷酷到极致的战场控制力?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翻腾。
当最后一只试图爬向伤兵的纳垢行尸,被一道凭空出现的细长空间裂隙从头到脚无声地剖成两半,恶臭的脓液和内脏哗啦流了一地,战场终于陷入了死寂。
幸存的C国士兵们瘫倒在掩体后,望着满地狼藉的碎肉、脓血和那袅袅未散的甜腻与恶臭混合的诡异气味,不少人控制不住地弯腰呕吐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重的恐惧。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废墟高处、旗袍纤尘不染、风衣下摆在硝烟中微微拂动的妖娆女人,如同看着一个从深渊走出的、优雅而致命的毁灭女神。
凉冰缓缓放下手,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悄然收敛。
她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纤尘不染的指尖,仿佛刚才那场血腥高效的屠戮与她无关。只是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冰冷杀意,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蔷薇深吸了几口混杂着硝烟和血腥的空气,压下胃里的翻腾,目光复杂地看向凉冰。这个女人身上笼罩的谜团越来越重,强大得令人心悸,却又在最危险的时刻站在了人类这一边。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凉冰敏锐地捕捉到了蔷薇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随手将沾了无形血污的手帕丢进旁边燃烧的废墟,脸上瞬间又挂起了那副惯常的、有几分慵懒、带着点轻佻和戏谑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冷酷的空间主宰只是幻觉。
“怎么?”凉冰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促狭,“看呆了?被姐姐的魅力折服了?还是……”她拖长了尾音,语气轻佻得像是在逗弄一只炸毛的小猫,“想学?”
她向前一步,风衣的下摆几乎要扫到蔷薇沾满血污泥泞的靴子,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血腥与甜香的诡异气息。
“求我啊,小蔷薇。”凉冰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的沙哑,眼神却锐利如刀,“乖乖地、诚心诚意地求我,说不定哪天姐姐我心情好了,大发慈悲,就赏你点真东西。虫洞?呵,不过是时空最粗浅的把戏罢了。”她的目光扫过蔷薇紧握的匕首,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蔷薇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脸颊,又羞又恼。她猛地别过脸去,避开了凉冰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从鼻腔里重重地挤出一声冷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向清理残余敌人和救治伤员的方向,尽管心脏还在为刚才那恐怖的一幕而剧烈跳动,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血肉被空间碾碎的黏腻声响。
看着她那副强装镇定却又耳根泛红的别扭模样,凉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近乎宠溺的低声呢喃了一句:
“啧,死傲娇。”
声音消散在黄石城废墟弥漫的硝烟与浓烈的血腥恶臭之中。远处,士兵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走出掩体,面对一地的血肉狼藉,呕吐声和压抑的哭泣声零星响起。
这场突如其来的邪教徒冲击虽然被凉冰以雷霆手段镇压,但留下的阴影和创伤,远比被摧毁的防线更加深刻。而蔷薇心中关于凉冰身份的疑云,也如同这废墟上空的辐射尘,愈发浓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