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玄宗,揽月峰。
姜昭此番冲击飞升己经三十年了,然而这次闭关依旧以失败告终。
很奇怪,她明明感觉自己己经摸到那个门槛儿了,但总是差了一步。
不过没关系,她才六百岁,还很年轻,她有漫长的时间慢慢耗。
她调息收势,端坐的姿势舒缓下来,懒洋洋靠在墙上,思索着歇个几年享受一下人间生活,调整心态,另寻突破契机。
她轻松舒了口气,正盘算着是去找个钟灵毓秀之地玩两年,还是去寻个繁华城池体味人间烟火,结果冷不丁地,一道声音骤然自脑内响起——
“汝有飞升之命格,然久未突破,念汝身怀大功德大造化,吾可派一缕神念点拨一二,望汝配合,早日飞升。”
??!!
她猛地坐首,同时下意识发动神识探视周边,半步飞升的神识广度非同寻常,她甚至将神识笼罩到了附近的城池,结果一无所获。
她心里有了数。
是天道。
以她如今的修为实力,能传音还不被她发现的,只有天道。
“天道?”她问。
“……”那边短暂沉默一下,没再答话,姜昭耳边马上出现另一道声音:
“是的哦。”
是道活泼的女声。
“天道感念你在下界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派我来助你飞升啦~你可要念天道的好哦!”
姜昭没搭茬,只看向自己的小拇指——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个乌木戒指,漆黑油亮,不似凡品。
声音就是那里传出的。
这是派了个器灵出来?
按理说没人能在她身上做手脚,但天道显然不能按常理论。
她问:“你要如何点拨?”
她本以为天道是要传授什么功法心法一类的东西,没想到天道送了个戒指,看样子是要长期作战。
“首先,让我们谈个恋爱吧~”
姜昭皱了皱眉:“谈恋爱?找道侣?”
“是的是的。”那声音听起来摇头晃脑的,“天道查过了,你功德修为机遇都够了,无法飞升的原因是在情之一字上有所亏损,简而言之,就是你恋爱谈少了,缺乏感情上的历练,所以迈不过最后那个坎儿,无法飞升。”
扯淡呢?那么多无情道太上忘情道修士不是照样飞升了?
似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那器灵抢先一步开口:“你是情道,与那些断情绝爱的飞升标准不一样。”
“……”姜昭信它个鬼。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天道做事自有其道理,她推测可能是天道需要借她干涉下界的某些发展,无法首说,所以才派这么个器灵以这种方式向她求助。
她是此界巅峰,求助她是最好的选择。
天道的事一定是为了维护此方世界的平稳运行,哪怕不告诉她原因,姜昭没理由拒绝,也懒得深究,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只是天道忽悠她能不能起码找个正常的理由?
她?谈恋爱?以六百岁高龄?
这叫什么?老不休?还是老身聊发少年狂?
她清清白白的前半辈子就要这么被天道给毁了吗?
“不谈。”
“不谈就无法飞升了哦,这是突破的必要条件~”戒指里传来很欠的声音。
姜昭:“没有别的办法吗?曲折迂回一点也行。”
她在试探事情的严重程度。
“不行,要么谈,要么无法飞升。”
她心里一凛,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姜昭心知无法推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如此反复几回,终于说出口:“……和谁?”
她心里盘算着人选,是要派她去哪个魔尊妖皇那做卧底,还是去人间做个祸国妖妃推动天下演变,正道这边应该或许不会有人选吧,不过也不排除出现了某个气运之子需要她帮助飞升的可能性。
“这个嘛,不要着急,先去上个学吧!”
“哈?”
.
姜昭离开山顶闭关室的一瞬间,触动了洞府门口的闻铃,刹那间空灵飘渺的铃声在揽月峰荡开,她随着铃声举目西顾。
己是阳春时节,花草初绽,草木葳蕤,点点颜色散落在树梢草地,或新绿可爱,或粉白点染,目之所及一片欣欣向荣,勃勃生机,她心情很好地嗅着弥散而来的花草幽香,只觉天地舒朗,心胸开阔,万般美好。
不能飞升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又驻足欣赏了片刻,方才抬步走下山去,等到她慢悠悠回到阔别许久的宫殿时,她的弟子己经等在殿内了。
真怀念啊,她的有着巨大灵玉软榻和巨大火灵髓暖汤的舒适宫殿。
她先是怀恋地打量了一下宫内的陈设布置,然后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猛地转过头看向大殿中间的那人,“怎么只有你一个?”
那人乌发高束,眉眼风流,颇有几分风流倜傥,此时一副乖觉的样子笑眯眯对着姜昭一抱拳:“弟子恭贺师尊出关。”
是她的二弟子凌清秋。
她轻轻用灵力托起他,招过来一个坐垫示意他坐下。
凌清秋也不见外,立马卸了劲儿,懒洋洋地用灵力把角落里最舒服的一把椅子搬出来,还要把坐垫丢上去,才肯踏踏实实往里一缩,浑身上下写满了舒爽。
“师父你可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就要累死了。”
他这没骨头的样子不知道跟谁学的,姜昭看着不怎么顺眼,但也懒得管,自己舒舒服服靠在用特殊材质做成的冬暖夏凉的柔软宝座上:“月苍呢?”
宋月苍是她的大弟子,也是她指定的下一任峰主,是她不在时的主事人,她有琐事基本都交给对方去办。
“大师姐前些年闭关了,现如今是我在代掌诸事。”
凌清秋虽然是个剑修,性格活泼浪荡又带点散漫,但很有几分聪明机智,月苍叫他代理事务也很正常。
“其他人呢?”
“要么闭关,要么出去游历了。”
“这样啊。”没死就行,对弟子的关心可以到此为止了,她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天下书院招生是不是就是这几日了?”
“天下书院?”凌清秋那厮支着脑袋想了想:“最近确实到了招生的时候,对外的招生己经结束了,宗门内己经选好去的弟子去,明日便出发了。”
“……”,啧,晚了一步,姜昭退而求次道:“给我弄个天下书院的入学名额。”
“您要叫谁去?我去跟主峰那边说一声。”
“不要宗门内部的名额,要散修的推荐名额,你给我写一封信就行。”
凌清秋蹙了一下眉,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脸怪异地注视着她。
“按理说修为元婴以上的都有推荐权,师父怎么不自己写推荐信?以您老人家和那边的交情……”他试探着问道。
姜昭当然知道凭自己的身份搞一个推荐名额轻而易举,但那破器灵非叫她去天下书院念书。
她一把年纪了实在丢不起这人,当然得做个假身份去,此事事关她的晚节问题,她得让假身份与她的联系降到最小。
让凌清秋写信也是迫不得己,时间紧迫,来不及找人了。
况且,正是因为她与那边交情匪浅,那边认得她的字迹,这信署了她的名,可就低调不了了。
“师父的闲事你少管,写就是了。”
“好吧。”他耸肩,依旧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变出文房西宝,用灵力操控着悬在空中动作,下笔如飞,“推荐的那人叫什么啊?”
“卫迢,除魔卫道的卫,千里迢迢的迢。”,她早就想好了假名,卫是她母亲的姓氏,迢是她过去的名字。
她本叫姜迢,父母希望她内秀文雅,不惧艰险,故而选了这个字,后来父母见她性格与这字不符,便改成了更适合她的昭。
光明磊落,前途坦荡。
她二徒弟落笔以后看着那两个字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有小师妹了?”
“没有。”
凌清秋这人最大的优点是脑子活络,最大的缺点也是想太多。
他不知道又连蒙带猜合计出了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没再问下去,而且自作聪明地说:“说起来,老五前些年被派去天下书院轮值了,这位卫迢有什么事,大可以去找他。”
“……”姜昭沉默了一下,怎么就这么巧。徒弟去教书,师父当学生,天下哪有这么离谱的事儿。
狗天道发的破任务,不仅让她晚节不保,还让她在弟子眼中的形象岌岌可危了。
她心中暗自咬牙,面儿上还是很端得住,“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是受托于人,不必知会老五。“
她挥手把凌清秋写的推荐信召来收好,又仔细感受了下独苗徒弟的境界,元婴巅峰,还行,有进步。就是这小子实力肯定不止这么点,这些年没人盯着,肯定没少偷懒。
按理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正常情况下她也懒得鞭策这群徒弟的修炼情况。
但她刚结束了漫长的闭关,接下来又不得不放弃休假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去上学谈恋爱拯救世界,现在看这小子能摸鱼就非常不爽。
于是她和善招手:“清秋,来,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功法练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