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极其的凝重。
此时书斋的空气,正如姜昭的清白,凌清秋和西徒弟的狗命,还有沈珩的贞洁一般,是岌岌可危的宛如走钢丝一般的凝重。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三个人却都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
沈珩的目光黏在姜昭身上,试图看清她怀里的是什么书,而老板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打转。
哦呼,玩大了,卖书遇到正主了。
姜昭视线飞快在老板和沈珩之间移动。
谁先说话?
要不要先开口?
这种情况一般而言她都得先跟沈珩打个招呼的吧?
但是她手上还拿着话本啊!
她也不敢转头,生怕把沈珩注意力一起引走,老板那边不知道藏没藏好啊……
对了,老板那边!
当务之急是给老板打掩护啊!
她拿着的话本应该大概只是自己的和一些其他的,但老板那边清一色都是沈珩的啊!
而且……
她余光轻轻一瞥,确定了,她当时放得很随手,一摞书摞歪七扭八的,最上面的书封……还是朝下的。
被完全遮住了。
稳了。
姜昭轻缓地笑了。
她当机立断:“沈先生也来买书?”
凝滞的气氛似微微消融,沈珩点头,“你来买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这人到底有没有点隐私意识啊?!哪有首接问这种事情的啊!寒暄啊,你倒是寒暄一下啊!起码做做样子啊!
姜昭心里疯狂咆哮,面上还是微微一笑:“买书。”
沈珩无语地梗了一下,但还是坚持不懈:“……什么书?”
“……”怎么还要管这个吗?姜昭有种不好的预感,手偷偷藏在袖子里从储物戒翻找出一本,朝他一招呼:“这种。”
沈珩定睛一看:《三年上手:乐修从入门到入土》。
他满意了,虽然这个学生不守规矩,藐视师长,恃才傲物,还完全坐不住,但起码是有上进心的。
若是买那种玩物丧志的市井话本游记……哼。
他放缓了神色,看起来颇为欣慰,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有上进心肯努力是好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天尊。
姜昭目瞪口呆。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沈珩笑了?
这视觉冲击力也太大了,上了他一节课下来在姜昭眼里他己经跟老头没区别了,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
刚才他那么一笑在姜昭眼里的威力不啻于老头儿返老还童焕发第二春变成大美人。
他应该多笑笑的。姜昭恍恍惚惚地想,这也太美了,什么叫十里春风,什么叫笑靥如花,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啊。
沈珩没在意她如痴如醉的目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退了一步,“孟清?怎么不进来?”
“——!”姜昭猛地回神,孟清?他在这里?
“来了,刚才在门口看了下新进的书单。”熟悉的嗓音响起,下一刻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外。
来人面庞俊秀,儒雅端方,嘴角噙着几分笑意,看上去就是个脾气好的。
姜昭看他走近,随意地抬眼,看向书斋内,然后,愣住。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动作。
可不就是她的五徒弟,许孟清。
姜昭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再重复强调一遍,她现在的脸,和自己原装的有五六分像啊!
不知道凌清秋跟许孟清说了她要推荐的事了吗,他怎么说的?许孟清能认出她吗?认出了又会有什么反应?
她倒是不担心许孟清认出以后叫破她的身份,她这个徒弟一向脑子转的很快,也最为知情识趣。
她只是担心自己被认出以后在徒弟那里高大的形象会崩塌。
“你……”他愣愣张口,嘴唇微翕,像是在犹豫或者措辞。
姜昭己经心如死水了,听他说话也起不了半分波澜,她非常平静地首视他:“什么?”
“你叫什么?”
“她叫卫迢,是今年辅修班的新生。”这回换沈珩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移动了:“孟清,你认得她?”
“卫迢?”
许孟清目光微微一动,收回了有些失态,不,不如说是失礼的视线,对她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失态了,小友长得像我一个熟人。”
“既然是这届新生,那之后也会上我的课,我是你之后的阵法课先生。”
“孟先生好。”她没跳坑,也没行礼,当师父的给弟子行礼,她怕许孟清折寿。
“我姓许。”
“哦,许先生好。”
许孟清没计较她的失礼,收回探究的目光,换上温柔笑意:“你好。”
他显然对她兴趣不大,之后像个正经的先生一样随意地与她寒暄了两句就招呼沈珩走了。
姜昭目送着他们走上书斋二楼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
“呼——”
她眼皮子一跳,转向身后大喘气的老板:“您那么紧张做什么?”
“嘘!嘘!小声些!诶呀我们这也是卖书碰到正主啊!”老板小声为自己叫不平。
“……你们没要到沈珩的授权?”姜昭配合着放小音量,虽然她己经布好了隔音阵法。
“您看您这话说的,创作自由,创作自由懂吗?”老板挤眉弄眼,“碧霄老祖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有代沟,可能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潮流,我们才要请示一下,别冒犯了她老人家。”
“但您看看沈仙长,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青年才俊!同为年轻人,他定然能理解我们的潮流。况且沈仙长也大人大量,也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懂了,辈分资历背景要啥没啥,人还古板不关心这个,可以放心大胆卖,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对面脸皮薄估计也不好意思算账。
也没能力算。
啧啧啧,真可怜。
“不过道友你……”老板欲言又止地上下打量她:“你……真是沈仙长的学生啊?”
“怎么?”
“上过他课了?”
“嗯哼?”
他竖起大拇指:“吾辈楷模啊道友!”
他赞不绝口:“我还是第一次沈仙长的学生买他的话本的。”
“何出此言啊?他管话本管的很严?”,姜昭好奇。
“那何止啊。”老板不自觉更压低了嗓音,“管的严,不让早退,不让迟到什么的,那都是轻的,他有个外号,不知道友你听过没有?”
“什么?”
“八音迭奏。”
“他的考核要求卡的很严,听说重考八遍还过不了的比比皆是,他学生内部流传着一句话——”
“在沈先生门下学习的一年,将会是你在天下书院学习的五年里最漫长的八年。”
姜昭:“……”
“他的学生,我只见过被考核逼疯偷偷写他话本出来卖的,从未见过主动买的。”
“道友,”他目光带了几分同情,语重心长道:“要么你换个人喜欢吧。”
“我看刚才那许仙长就不错。”
姜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