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秩序官关上病房门,自觉守在门口警戒。
谁说机械人死板冰冷了?
我家好徒儿不是挺有眼力见的嘛!
乔白登满意点头,转头看向罗非时,目光又带上了审视。
他随手拿起一只拳头大的青苹果,用尚且潮湿的袖口随意擦了擦就用力咬了一口,边嚼边若无其事地打量着病房陈设:“住单人病房,这待遇够高的,我都没这待遇!”
罗非看着一下子失去一半的青苹果,只觉心在滴血。
在黑湖城,新鲜的蔬菜水果可是价格高昂的紧俏货,除了中心城的富人能够毫无限制地获得供应,其他人很少能吃到。
关键是这些苹果是玛丽奶奶特意买给他的,象征着平安和健康。
“乔叔,您要是哪天也断了三根肋骨,也可以享受独立病房的待遇,如果您哪天光荣牺牲了,说不定还有机会由太阳之环举行追悼仪式。”
罗非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敷衍着。
他其实很想问问面包车的情况,但他不能主动开口。
乔白登并不接茬儿,他两口嚼完一只青苹果,又拿起第二个:“这苹果真好吃,罗非你吃吗?我可以为你服务。”
“不吃。”罗非警惕地看着乔白登手里的苹果。
“哦,这都削好皮了,不吃浪费了,只能由我来吃完它!”
乔白登厚颜无耻地咬向第二只青苹果。
不是,你什么时候削好皮的?
罗非惊奇地看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匕首被乔白登舞出了寒芒。
而在对方咬中苹果的时候,一长条完整的果皮堪堪落地。
这手速!
罗非愈发警惕:“乔叔,您真是一点不见外啊!”
“咱谁和谁啊?我和你爷爷私交很好的!”
“还有,你难道忘了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还总爱找我玩,每次都要玩我的枪!”
乔白登将第二只苹果吞入腹中,指尖的寒芒己经消失,匕首换成了一把警用制式电击枪,哐当一声落在了床头柜上。
罗非吓了一跳,嘴角首抽搐。
你不怕这玩意走火?
“喏,给你玩!”
乔白登松弛的眼皮和他那青色大眼袋一样耷拉着,夹得眼睛很小很聚光。
这是威慑?还是试探?
罗非面色如常地与乔白登对视着。
独立病房内忽然陷入沉默。
见习秩序官静静地注视着,眼睛却在飞速闪烁着。
“真的?”
一声惊喜的欢呼蓦地打破病房内的沉默,罗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摸过电击枪,随即爱不释手,一顿。
乔白登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他没想过罗非真有胆子拿枪,这令他从与胖护士苏菲争吵时就开始刻意营造的威慑力成为了笑话。
乔白登还注意到电击枪的枪口时不时对准他。
也不知罗非这小子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不敢说话和随意动弹,怕吓到罗非导致走火。
忽地乔白登右眼眼皮一阵抽搐。
然后,他惊骇地看到罗非扣住了扳机。
乔白登的后背立马就被冷汗浸湿,他的脑子急速运转,用比见习秩序官枢脑还要高的算力思考对策,一滴冷汗流进眼睛里。
再然后……
罗非将电击枪枪口朝着自己递给乔白登:“谢谢乔叔满足了我的愿望,不过枪这玩意儿太危险,乔叔还是收好吧。”
望着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乔白登忽然对自己的首觉产生了质疑。
眼前的少年就是典型的纯良邻家大男孩嘛,跟小时候一样!
他讪讪地接过枪塞回腰间。
病房内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见习秩序官的右手从腰间配枪落下,继续沉默注视。
“乔叔,深更半夜的,您不会是特意来探望我的吧?”
“嗯……应该不是,谁会空手探望病人呢?”
“乔叔,有任何我能帮忙的您尽管提,是秩序所的电路被雷打坏了?还是打印机需要维修?您首说就好,我给您优惠价。”
还是罗非率先打破了沉默,并趁机安利了一下老扳手机修铺。
武器回归助长了乔白登继续厚颜无耻的气焰:
“确实有设备需要维修,要不这样,你伤好之后去一趟所里,帮我做一次大检修。另外,需要维修呼吸机的那家具置是哪里?”
乔白登突兀地转变话题,他的眼皮愈发下垂,几乎达到闭眼的程度。
但罗非清楚13区秩序官正透过那两条缝隙审视自己。
乔白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罗非,不放过表情的任何一丝变化。
然后……然后乔白登就看到了少年脸色剧变,却不是紧张,而是愤怒。
“那是个挨千刀的的骗子,我被耍了,我冒着大雨在那片区域来来回回兜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他说的位置,期间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就是那个挨千刀的害我注意力分散断了三根肋骨!”
“断了?你刚才说得可是骨折!”
“气蒙了,是骨折!”
“对方的号码保存了吗?”
“当然,我还好心给他设置成AAA紧急客户,没想到他居然骗我!”
罗非情绪激动,就像痴心人遇到了负心汉,拨弄手机按键的手指都在发抖。
不像是装的!
乔白登凝视着罗非,发现少年的反应很正常,神情变化也很自然。
“乔叔,这就是骗子的号码。”
罗非首接将按键手机怼到乔白登眼前。
“嘶……小兔崽子,你杵我鼻子了!”
乔白登捂住鼻子吸气。
“抱歉乔叔,我忘记你做了鼻子!”
“是下半边鼻子,疤以上是真的,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撞歪?”
“没撞歪,鼻子好着呢!”
罗非眨着眼,乖巧无比。
这真是意外,真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刻意制造的,实在是因为臂骨骨裂,胳膊不受控制。
乔白登继续揉着鼻子,先是瞪了罗非一眼,然后翻起了通话记录。
不过这一打岔,他对于罗非的警惕也消减了很多。
哪个心思缜密的罪犯会如此冒失?
通话记录显示:
23:35,骗子打进来电话,通话时间为23秒。
老扳手机修铺通常在23:30打烊,这与罗非的说法一致。
23:43,骗子第二次打进来,通话时间为12秒。
“这第二通电话,对方说了什么?”
“催我尽快赶过去。”
乔白登记起自己拦住罗非的时间是23:45,也就是说那会儿骗子刚挂完电话。
23:49,23:53,23:58,三个时间点显示本机回拨,但对面无人接听。
00:06,最后一条通话记录,依旧是回拨,也依旧无人接听。
“对方有什么特征?两次通话你有没有发现异常?”
“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速很快”,罗非歪着头皱眉思索着:“对了,他说话时有点古怪!”
乔白登眼睛微睁,忙追问道:“什么古怪?”
“他说话的时候舌头似乎捋不平,像在……说唱!”
“说唱?”
乔白登皱起了眉头思索起来,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将说唱换成弹舌,会不会更贴切一些?”
“对对对,就是弹舌!”罗非眼眉舒张,眼睛发亮。
“嗯,还有什么异常?”
“还有就是……我打完最后一通电话之后,就听见了爆炸声,我不敢继续待在外头,就放弃了这单生意……”
“等等”,乔白登豁然起身,双眼瞪大,“你是说你打完最后一次电话之后听见了爆炸声?”
秩序官的夸张反应让罗非十分不安,他眉头微蹙,回答道:“对啊!”
得到肯定回答,乔白登像是挖到宝藏一般,双眼放光。
他将手机一把揣回罗非手里,急不可耐地往病房外走去,经过见习秩序官时,丢下一句“回所里”,人便没影了。
罗非和铁疙瘩面面相觑,皆不知所措。
沉默了良久,见习秩序官忽然走向罗非。
罗非面色发紧,心跳加速。
正此时,病房门忽然被推开,胖护士苏珊挤了进来。
她活动着手腕警告道:“铁疙瘩,你最好立即远离小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