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戈老泪纵横,说到此处,他最是愧疚。
因为他们的一时大意,竟然和小宝失散这么多年,不敢想他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宋怜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啜泣声断断续续,拼凑不出一点完整。
泪意浸染眼眶,眼圈通红的望着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原本以为此生此世,都不再有机会,和她唯一的孩子相见。
可老天爷一向爱开玩笑,总喜欢在人丧失希望时,再给人希望。
“对不起,小宝,妈妈对不起你……你怎么这么瘦,对不起……”
宋怜试探着,想要去触碰亲儿子的手,唐敬下意识的躲开。
他不习惯这样亲昵的举止接触,特别是和长辈之间。
唐峰和王花花,一向都是不待见他的,偶尔给他个好脸色,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算计压榨他。
那唐峰和王花花……他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其实不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才会那样对他……那云归呢?是不是也不是他们的孩子?
还是说,只有庄柔是他们的孩子?
这样的离谱推测,唐敬摇摇头,大概率不可能。
“妈妈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你怨妈妈,或者爸爸,都可以理解,我们时间还长,慢慢来,不着急的。”
宋怜强忍住鼻尖的酸涩,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意。
唐既岳想要抬手,去摸摸唐敬的头,却又黯然放下。
小宝现在对他们太陌生了,太过主动,反而会适得其反。
“小宝,爸爸和妈妈,还有爷爷,还有唐家一大家子的人,都在等着你的回来。”
“不着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唐既岳握住宋怜的手,夫妻二人对视,露出同款的坚定笑意。
唐敬没哭,也没掉一滴眼泪,他的心上,是有波澜的,但这份起伏,很快就回归于平静。
浩然盛大的世间,他早己经不是那个渴望父母疼爱的小少年了。
现在的他,如果说对感情还抱有期待的话,那就只有苏棠一个人。
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小宝,爷爷知道你在外面受委屈了,但……”
话到嘴边,唐玄戈最终还是没将道德绑架的话说出口。
从查到DNA检测报告是父子后,他就派助理查了唐敬近十年来的经历,惨不忍睹西个字都不足以来形容那对恶毒夫妻的歹毒。
“慢慢来,小宝,我们都是你最亲近最亲近的人。”
唐玄戈最终,也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唐敬只觉得生涩别扭,想要逃离这里,“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没有半点和生父生母相认的喜悦,他的眼神中,全是陌生的疏离。
很理由,很有教养,但也很见外。
唐既岳谈了一辈子的合作,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当,当然可以。”
宋怜按住唐既岳想要抬手的动作,眼含热泪,柔声道。
待门被关上后,三个人陷入一片死亡般的寂静。
而另一边。
唐逢舟千算万算、左思右想,都没想到会让父子相认的场面,发生在这场由他亲自倡导的宴会上!
等他接收到消息的时候,老爷子专属的贵宾休息室的门,己经被完全关上。
隔音效果极好,他在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
万般忐忑恐慌的心,在看见神色如常出来的唐敬时,眉头紧锁,他们真的相认了吗?
怎么感觉比没相认之前还见外啊?
再然后,就看见唐敬被苏棠牵着手,去吃小蛋糕了?
唐逢舟的脸都被气歪了,阴沉的可怕,这真的对吗?
还是说,他的消息有误?
给他汇报消息的助理,感觉到一阵寒风从他身后袭来。
“你确定,他们真的相认了?”
“我,我,我……”
“算了,就算相认又如何,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恋爱脑而己,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唐逢舟突然放宽心,只是余光一瞥,目光落在唐敬身边的苏棠身上。
只是……他身边这个女人不简单。
要想对唐敬动手,怕是难。
可如果换个角度……唐逢舟蓦然笑了,那就简单多了。
色令智昏,古人说的话,一向有理。
而不远处的苏棠,正问着面色平淡的唐敬,“你是想吃这个小鸭子,还是这个小鸡仔?”
软萌可爱的奶油形状,描绘出各式各样的可爱图案,包裹住精致小巧的蛋糕胚。
“但我猜阿敬还是更喜欢这个。”
苏棠余光一闪,目光定睛,落在一块小鸡腿形状的蛋糕上,用夹子夹起来便递到唐敬的手中。
“嗯。”
唐敬笑着回应,吃完蛋糕,便陆陆续续的有人凑上来,目光不敢对苏棠流露出贪婪,却对一旁的唐敬,流露出猥琐的目光。
“苏总,这位是……?”
“苏总,明海之珠项目这次用的艺人,我瞧着就这位比较出众。”
“不知道苏总要是玩儿腻了,可不可以让我们也……”
言下之意,分外明显。
甚至有人己经跃跃欲试的朝着唐敬伸出咸猪手,不分男女。
“抱歉,这位是我的先生,己经领过证了。”
苏棠对着消息不甚灵通的合作伙伴道,“另外,我想与诸位的合作事宜,也该终止了。”
话罢,她便编辑消息,发送给小福。
人在江湖走,哪有片叶不沾身的道理。
多的是不能见人的把柄。
“呵,小丫头片子说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背地里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狐媚手段,这才让明海之珠项目审核通过,啧啧啧……”
“就是,给她几分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这是现实,可不是你们见识短的女人们看的霸总小说!”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在外出来算怎么回事,真是不知廉耻啊!”
“……”
啤酒肚的大总们,你一言我一句,诋毁污蔑造谣的话,说出口时毫不犹豫。
正面硬刚不过,就会造黄谣污蔑女性。
没能力没远见,既普通又自信,说他们裹小脑都抬举他们了。
苏棠双手环胸,上位者的权力威压,目光冷沉的注视着造谣的每一个人。
等他们稍微安静了些,她淬了毒的小嘴开口,“您母亲知道您用她的人生当反面教材吗?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给她,让她听听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是怎么想起生养自己的母亲的?”
话音落地,全场静默。
苏棠一般都会给人留面子,注意,是给‘人’留面子。
苏棠微微转头,看向刚才嚣张的不得了的某总,“相夫教子?大清早亡了!现在太空站都有女宇航员了,您还活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牌坊里呢?”
“还有您,听说您工资最近资金链紧张,难怪潜规则都开始空手套白狼了。您这商业模型,风投知道吗?”
苏棠三言两语间,将在场的人怼的怒不可言。
陆陆续续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最爽朗的,莫过于宋怜,她己经在休息室内将宝贝儿子的经历看了个遍,原本就对苏棠有滤镜的她,此刻更是buff叠满。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是怎么求着我,去给你做投资啊?”
宋怜嗓音是温柔的,气势却是压迫的。
围着一圈的人,噤若寒蝉。
尤其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某总、某总和排不上名号的某某总,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知道你们为什么努力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出头吗?”
宋怜目光锐利的扫视过,刚才出言不逊的男人们。
上位者男性固然居多,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女性崛起,更多的女性力量得到彰显,这个局面有朝一日被彻底瓦解,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你们凭什么觉得,能在商场如战场的局面中,立于不败之地?”
“开什么玩笑,呵。”
轻蔑不屑的嘲讽声,没一个人敢还嘴。
苏棠诧异的看向宋怜,有过几面之缘,但远达不到对方为她说话的情分。
苏棠内心虽然存疑,但面上没显露分毫。
这场闹剧,以某总、某总和某某总被逐出唐家宴会的名单作罢。
看似,只是逐出名单,实则内里,斩断了他们在上京城存活的全部退路。
上京城以唐家为首,和唐家没有关系,其它旁的支系,但凡不想惹火烧身,便必然不会同他们合作。
再者,酒色生意,本就走不长远,他们不过是提前罢了。
而至于报复……?还是先等他们能解决完自己的麻烦再说吧。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不明亮的星,一个不经意,便陨落了。
因为价值低微,自然也没有人在意。
宴会结束后,苏棠和唐敬坐在车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有人在看他们,但是一回头的时候,就没人了。
几次三番下来,苏棠趁其不备,再次回头时,将人抓了个正着。
宋怜尴尬的笑着,假装很忙碌的撩撩头发;唐既岳在整理自己的喜服,一派正气的衣服,笑的憨态可掬;而唐老爷子,拄着拐杖,老当益壮的冲他们挥挥手,还算淡定的装出一副告别的样子。
“拜拜。”苏棠干笑两声后,举起手拜拜。
顺便拉起唐敬的手,也一同拜拜。
小福从后视镜里看着二人的举动,淡笑不语。
待车窗关上后,苏棠疑惑皱眉,“小福,今天我们是不是运气爆棚,竟然被唐家夫人特别关照,而且还单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