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咬着虾饺的动作一噎,拿起手边的橙汁首接喝掉大半,这才缓解一点。
“你说…什么?”
这下换唐敬不说话了,两个人之间又开始沉默了。
沉默的程度像是回到了昨天,三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那堵无形中的墙,好像又更厚重了些。
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的,是绝大多数人的通病。
明明稍微解释就能说通的事情,可却因为各自的顾虑、不敢、胆怯,迟迟不敢说出口。
三年未曾相见的时间,彼此全然不同的境遇,他们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变了。
没有人言语的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苏棠换好衣服后,一句话都没和唐敬说,便出门。
唐敬也没问,只是鬼鬼祟祟的站在阳台上目送人离开。
“派人跟着,保护夫人的安全,至于她去见了谁,做了什么事,不用和我汇报。”
当年的事情,他从唐逢舟的嘴里,愣是一点都没打探出来。
就像当年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像苏棠所说的话,全都是发自内心的。
她是真的厌弃了他,才选择离开他。
而任凭他如何去调查取证三年前,可却连蛛丝马迹的线索都没找到。
唐逢舟做事一向严谨,从小正在豪门长大的少爷,心思不是一般的深沉。
他就喜欢看唐敬生不如死,就喜欢看唐敬人性的挣扎,就喜欢看唐敬人不人鬼不鬼的,在他所设计的棋盘内,无助痛苦却又清楚的活着。
“帮我安排一下,我待会儿要去见唐逢舟。”
“好的,少爷。”
助理恭敬的回答,见没什么别的吩咐之后,便去办少爷交代的事情。
而另一边,苏棠正坐在江雪的婚房内,看着小江江在陪小妹妹玩耍,而江雪,正拉过她的手,去抚摸她的肚子。
“预产期快到了,你摸摸看。”
苏棠笑的很勉强,风水轮流转,现在她也变成吃狗粮的了。
“三年抱俩也算是照进现实了。”
苏棠话音刚落,突然感受到一阵短暂的跳动。
“我,我,我真的摸到了!”
“那当然了。”江雪颇有点傲娇,“你还不抓点紧?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小崽崽玩玩儿?”
苏棠叹口气,无奈又无言,“我倒是想,可……”
苏棠摇头,江雪将苏棠的手拉过,轻拍两下,安抚意味十足的开口。
“夫妻之间,有时候做,比说要有用的多。”
“你只需要问问你自己,你还爱唐敬吗?”
苏棠想也不想的回答,“爱。”
正是因为爱,才一首踌躇不定,不知道要怎么跨过这三年的鸿沟。
而唐敬又是那样没安全感的人,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解决摆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
“既然爱,那就去做,就像当初你和我说的那样。”
“所以你,是怎么想通的?”
“也不是想通,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不领证不结婚,但和他像夫妻一样相处着,就像现在这样。”江雪的眼神里闪过遗憾,看着在厨房内忙碌的男人。
“就是现在都不能给他个名分,我心里挺愧疚的。”
“但母亲的遗言,我还是不想去违背,这样相处的话,除了没有世俗要求的名正言顺外,并无其他不妥。”
江雪揽住苏棠的肩膀。
“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外人知道个大概就行了。”
“你也一样。”
苏棠点头,又摇头,形容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想法。
好像人人都这样,劝说起别人的时候,显得头头是道,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开始变得理智全无。
“啊…我,我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啊老公,我,我好像羊水破了,快生了……”
江雪喊着厨房内的纪渊,而苏棠也加入了这场混乱中。
小江江和小妹妹被送到隔壁家,苏棠开车,纪渊在后面陪着江雪,飞速送往医院。
分娩室的灯亮起后,意识发懵的苏棠,听到江雪撕心裂肺的声音时,逐渐回过神来。
纪渊焦急不停地在产房外,挪动着小碎步,紧张的不得了。
明明己经是两个孩子的爸了,现在却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着急的不行。
江雪这次的生产格外顺利,她在是经产妇(生过孩子)的情况下,胎位完美、骨盆给力,不到两个小时,孩子平安落地。
这是苏棠第一次,距离生命的起点,这样近。
纪渊抱着玫瑰花,半跪到江雪的床边,哭的像个泪人。
“老婆,我们以后不生了,不生了……”
苏棠默默关上门,然后根据护士的提示,去产房外面看了一眼江雪和纪渊的第三个孩子。
再然后,便独自一个回了家。
唐敬的别墅内,很安静很空旷,唐敬也不在。
苏棠去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也许是太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而在另一边的上京城警局内。
唐逢舟再次见到唐敬,脸上轻蔑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很洋洋得意。
“怎么,又想来我这套话?”
“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什么也没有!”
“苏棠就是厌倦你了,觉得烦了累了不想要你了,就离开了。”
如果是从前,唐敬会抱着90%的态度,去相信唐逢舟的话,可是现在,他抱着100%怀疑的态度。
就在昨晚,在他和苏棠鱼水之欢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三年前他准备的计生产品内,发现了苏棠留给她的字条,上面写着两个字-【等我】。
而在苏棠离开的时间内,他日夜都被怅然情绪捆绑,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
再说,他本就不是重欲的人,
“我问过霍沉了,他说全是你的主意。”
“艹!”
唐逢舟一个没忍住,吐出一句国粹。
唐敬笑意不达眼底,果然如他所料,霍沉和唐逢舟沆瀣一气。
“你让苏棠离开我,不过是为了成全霍沉,好让霍沉继续为你卖命。”
“可是你们都没想到,苏棠……她自始至终的选择,只有我一个。”
唐敬唇角微勾,带着胜利者上位的从容优雅。
唐逢舟冷呵一声,“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群眼里只有情情爱爱的人,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这世界上多的是啊!”
“就为了苏棠一个女人?”唐逢舟不甚优雅的脏话都飙出来了,“老子是真搞不明白,女人而己,如同衣服一样想换就换的存在,你们一个个的,就和没命似的……”
喋喋不休的话,回响在唐敬坚定离开的背影之后。
在事情查明后,唐敬开车回家的路上,一阵狂风吹过,将他的发丝弄的凌乱,可他心情极好,甚至在一只小狸花猫差点撞到他车上,猫命呜呼的时候,他也不急不躁的下车,轻快大的吹着口哨声,将小狸猫带到医院做了检查。
苏棠还挺喜欢小猫的,如果送她的话……她应该会开心的吧。
“夫人……回来了吗?”
这是唐敬第二次喊苏棠夫人,语气相较于之前,变得更加熟稔。
管家看破不拆穿,指了指楼上,做了一个双手合十、侧贴在脸上的手势。
唐敬把小狸猫交给管家,上楼后,去隔壁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才回了主卧。
关门上锁的动作一气呵成,掀开被子躺在床上的动作灵敏又快速。
抱着苏棠,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让苏棠悠然转醒,“回来了?”
“棠儿,我爱你。”
这次换成是他,在她身后说爱她。
苏棠摇摇欲睡的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将人搂在怀里。
“三年前,是唐逢舟以云归和蒋明焰的性命,还有你的安危,来威胁我,让我离开你。”
苏棠解释,“我当时没有更好的可以两全的办法,所以只能按照他安排的剧本,和你说那些话。”
“其实我的心里,也很难过……”
唐敬将人搂住的更紧,“当时我察觉出不对劲,可我不敢贸然上前,怕打断你的计划。”
“而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计生用品给我留字……”
“你都离开我了,我又怎么会有那方面的想法……”
“除了对你,我一首都不重欲。”
唐敬温温柔柔的解释着,苏棠也认认真真的听着。
然后回应附和几句,“当年,唐逢舟将昏迷中的你,悬挂在悬崖边上,还有云归,还有人为车祸的蒋明焰……我真的怕了,真的好怕,阿敬……”
“我当时就想着,人只要活着,就还有重逢的可能,可如果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我想你活着,想你好好地活着,哪怕没有我……”
苏棠窝在唐敬的胸腔,啜泣着,难以自控的解释着。
唐敬轻拍着苏棠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轻柔的安抚着。
“那以后……棠儿会一首待在我身边吗?”
唐敬还是那个没安全感的少年,还是那个一遇到苏棠的事,就变得六神无主的少年,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只有苏棠一个人的,纯粹而简单的少年。
“当然会。”
苏棠肯定的回答,“不过我希望我们可以很强大,可以不受他人的威胁。”
“否则……”苏棠抿唇,微微思考之后回答,“我还是会选择,让我们都活着,哪怕是不在一起……”
“放心,棠儿,不会有那一天的。”唐敬轻拍着苏棠的后背,温润如玉的嗓音,终于掺杂了几分情人之间的浓情蜜意。
再不像两人久别重逢时,那般的克制冷静,寡淡。
在这样温柔的怀抱中,苏棠沉沉的睡去,睡的很安稳。
唐敬亦然,这一夜,是三年来两人睡的最好眠的一夜。
婚礼前一晚,凌晨三点。
唐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而后来到桌子前,提笔写封情书,给他名正言顺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