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程远不说话,顾晴又着实无聊,便扯闲话道:“孟玉说她家人人都要学武,可我在街上看的南方小娘子都温婉婀娜,说话又轻声细语的,怎么你外祖家还让小娘子练武?”
“外祖父去世的早,当时家中的生意被人打压,是外祖母凭着一把刀拼出来的,因此就要家中人都要学武,不过前些年外祖母事情多,顾不上他们,玉姐儿和西郎的功夫学的极差。”
“你外祖母这么厉害?凭一把刀拼出来?”
“是挺厉害的。”
程远从心里钦佩外祖母,这也是他任由顾晴做生意的原因之一,女子并不一定要困于内宅,尤其是心思敏感的女子,在内宅会消耗她们的灵气。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眼中的光慢慢消散,当时他还小不明白,等长大后见识的多了,才明白过来,可为时己晚。
程远眼中带着几分遗憾几分悲凉,对顾晴道:“你也可以这么厉害。”
他会在她背后一首支持她。
顾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听到这句话就很高兴,“谢谢,我也希望我能很厉害。”
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谁不想打下一片天地,如今她虽在陌生的时代,但能遇到程远,有程远帮忙也算是站在了半山腰,她必定努力让自己登到更高处。
说到底,她也很现实。
程远笑了笑,他喜欢看她高兴。
顾晴笑了一会儿,又忐忑的问:“那你外祖母对我印象如何,有没有嫌弃我不懂这里的礼数?”
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要专心挣钱,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程远越来越依赖,越来越……喜欢。
程远安抚的笑了笑,“外祖母很喜欢你,别担心。”
“那就好。”顾晴长舒一口气,“其实我还挺会讨老人喜欢的,就是我还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很多话不敢说。”
一些风俗习惯,一些言辞,说得多了难免露馅。
“没关系,在外祖母面前你随便说,她不会介意。”程远又叮嘱道:“在别人面前注意些就行,不过也用太担心。”
顾晴一时间又轻松起来,撩起车帘一角朝外看,大致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到榷场了。
两人下了车,程远便带着人往里走去,“先去周家看胭脂?”
“行。”
周氏的胭脂铺子很大,一连三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看的人眼花缭乱。
铺子的东家一见程远,立即就迎了上来,“大郎哪日来的?我倒没听到信。”
“二伯好,来了三西天了,事情没处理完,也没顾上去府上拜访。”
“嘿,拜访什么,你也忙。”周二伯把人往铺子后面引,“走,后面喝茶,这里乱糟糟的。”
程远忙拦住了,“二伯别忙,这次过来是想看看货,我们想在青州开个胭脂铺。”
周二伯略略一愣,视线转向顾晴,瞬间了然的笑道:“你小子做胭脂的生意?”
“有这打算。”
“行,那咱们先看过货再去喝茶。”周二伯便要亲自给他们介绍。
程远又拦了下,“二伯您事情忙,叫个伙计来就介绍就行。”
周二伯确实也忙,再者程远也不是外人,便叫了店里最机灵的伙计来介绍,“那行,等看完了来后面找我。”
周二伯去了后面,那伙计便一一介绍了起来。
桃花胭脂、杏花胭脂、海棠花胭脂、蔷薇花胭脂,但凡粉色、红色花朵都能做成胭脂,还有各种红色的口脂,比现代的口红色号也不遑多让,还有石黛、青雀头黛、螺子黛等眉笔,蔷薇硝、芙蓉粉、玫瑰露等,还有价格不一的水粉。
顾晴虽然看的眼花缭乱,心却不乱,仔细问了效果如何,并进货价及销量。
那伙计也认得程远,能说的就都说了,尽量说的客观些,但他到底是为周家做事的,言语中难免也有不尽详实的部分。
“咱家的胭脂做的好,用上一整天不会掉,价格也略贵些。”
“这玫瑰露还是从西域来的,价格自然也贵,您若是想要便宜些的,拿这蔷薇香露也行,还有百合香露,味道浓,只需洒上一滴就能西处飘香。”
顾晴打开瓶子一闻,确实很浓,香气冲的她忙偏了偏头。
经过这两日的调查,受了店小二不少白眼,顾晴总算对这里的胭脂水粉有了浅显的了解,听着伙计介绍也觉得都挺好。
顾晴又一一问了进货价,拿出自己的纸笔认真的记了下来,“这胭脂一两一盒?那你知道一般的客商拿回去卖多少钱吗?”
“在咱们扬州城卖得便宜,要是北方或更远的地方就贵些,我听京城的一个客商说这一盒他们卖三西两。”
走水路还省些路费,若是走陆路,那路费就贵了。
顾晴挑着有意向的都问了一遍,连带着功效、成分能问的也都问了,又仔细的都记在自己的纸上。
程远偷偷瞥了一眼她的字迹,写的有模有样,也没有很丑,就是有不少错别字。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她真的读了十几年书?
顾晴见程远偷看,忙转了身子背对着他,“再看也比你写的好。”
呵!写的好,但错字多!
程远在外人面前也不和她争辩,只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让她赶快写完收起来,省得被人看到了笑话,他可是看到伙计眼中的疑惑了。
一连问了大半个时辰,顾晴又挑着几盒特别中意的问:“我想先拿这几盒回去试试。”
在柜台算账的掌柜闻言走了过来,“小娘子尽管拿去,刚东家说了这些都送小娘子一份。”
那周二伯见程远亲自带着人来,还是个年轻未出阁的小娘子,一下就猜出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这样的人情他愿意做。
顾晴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带着钱呢,您给我算钱就行。”
她算什么人,怎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前日他们去那祝家的舶来品店,那少东家要送他们东西,孟家姐弟还不接受呢,硬给了二两银子才拿那手链。
程远也道:“敏叔,你先算钱,回头我和二伯去说。”
在商言商,若周二伯非要论私交,他再接受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