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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菲的指尖在光屏上停顿，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下来。
“卢修斯。你提到的‘三体宇宙’……是否遵循某种特殊的生存法则？”
“……黑暗森林。”
赛罗皱眉。
“黑暗森林？那是什么？一片危险的宇宙丛林？”
“不。”卢修斯的语气冰冷，“是一种逻辑。”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
“任何暴露自己位置的文明，都会很快被消灭。”
泽塔眨了眨眼灯，显然没完全理解。
“……前辈，你是说宇宙里有很多坏蛋？”
卢修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佐菲的眉头紧锁。
“所以，降维武器……是‘猎人’的手段？”
“只是‘清洁工’而己。”
“清洁工？”赛罗的指节抵在桌面上，叩了一下，“你是说……有人专门负责把宇宙压成纸片？”
“更准确地说，是让宇宙自己变成纸片。降维不可逆，就像水往低处流。”
“那，那前辈把纸片塞进计时器……”
“暂时的。我需要解析它的封装逻辑。”
“你打算销毁它。”
不是疑问句。
卢修斯沉默了一瞬。
“……嗯。”
“然后呢？”赛罗猛地撑住桌子倾身向前，结果把桌子整个推移了一段距离，“如果还有一百张，一千张这种破纸飘在宇宙里呢？”
“找出来，处理掉。”
“就你一个人？”
卢修斯的视线终于落在赛罗身上。
“就我一个人。”他平静地重复道。
佐菲的光屏定格在「黑暗森林理论」的解析图上。
“所以你的宇宙里，”他的指尖划过光屏，“文明之间只有猜疑链？”
“和毁灭。”
“这算什么狗屁逻辑！”
赛罗突然一拳砸在金属墙上，产生一声闷响。
桌子和墙，下次会是什么？
“赛罗。”
“本来就是！因为害怕被攻击就先毁灭别人？这种疯子理论——”
“——是常态。”卢修斯打断他，“你们才是异常。”
“卢修斯，你刚才说‘清洁工’……他们属于某个高等文明？”
“歌者。不过己经和宇宙一起二维化了。”
“二维化还能活？”
“对他们而言只是换种存在形式。”
卢修斯说这些时的语气就像在讨论天气。
“你管这叫‘存在’？！”赛罗的声音几乎掀翻屋顶，“被压成纸片人还算活着？！”
哥们你好吵你知道吗……
“不然呢？至少比彻底死透强。”
佐菲在光屏上打字的手指一顿。
泽塔突然扑到卢修斯面前，眼灯几乎贴到他脸上。
“前辈的宇宙…没有奥特曼吗？”
“……没有。”
“没有等离子火花塔？”
“没有。”
“也没有星际联盟？和平条约？超时空救援队？”
“……”
“泽塔。”佐菲按住年轻战士的肩膀，“别问了。”
“……你们很幸运。”卢修斯突然说，“光之国像童话。”
“……”
审讯室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等离子火花塔的微光透过观察窗洒落，在金属地面上拖出细长的影子。
赛罗的拳头仍抵在墙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泽塔缩了缩脖子，眼灯在卢修斯和佐菲之间来回转动，试图从凝固的空气中挖出一点解释。
“所以。”佐菲开口，“你独自处理这种武器，是因为不信任其他文明——包括光之国？”
“信任需要资本。”卢修斯叩击的指节停顿了一拍，“你们的宇宙有资本，我的没有。”
“可这里不是‘你的宇宙’！”赛罗猛地转身，“你现在站在光之国！我们他妈的连你往胸口塞炸弹都没首接拘禁你！”
“……”
啊，爆粗口了，那干脆再接再厉算了。
卢修斯的手指突然重重地叩击了一次桌子。
“赛罗。”
“干嘛？！”
“你们的光之国——”他的视线偏移，扫过审讯室墙上的一排奥特签名徽记，“——有记载过文明之间因猜疑而自毁的案例吗？”
赛罗被问住了，下意识看向佐菲。
佐菲的光屏信息滑动，最后停在某页档案上。
那里记录着安培拉星人发动战争的始末，但最终以“误解与仇恨的循环”作为结语。
“有冲突，但最终会走向理解。”
佐菲回答。
“理解？”卢修斯重复这个词，“在黑暗森林里，‘理解’的信号只会引来狙击。”
“可这里不是森林！”赛罗一拳砸在桌上，“你非要拿那套见鬼的理论往我们头上套吗？！”
桌子受击次数目前遥遥领先。
“你们有试过……向全宇宙广播自己的坐标吗？”
卢修斯沉默了一阵，然后开口。
泽塔歪头：“广播坐标？为什么？”
“测试。如果有文明收到信号后第一反应不是‘消灭潜在威胁’，而是‘可能有生命需要帮助’……”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像是被自己的假设噎住了。
佐菲的光屏无声熄灭。
“卢修斯。”他缓缓起身，红色的披风垂落，“光之国曾向全宇宙发送过奥特签名——不仅是坐标，还有科技、医疗数据，以及和平倡议。”
“然后呢？”
“然后我们建立了星际联盟。”
赛罗抱起手臂：“顺便揍趴了一堆不服管的。”
泽塔兴奋地举手：“上次我还帮佩盖萨星人修好了大气层过滤器！”
卢修斯的指尖停在半空，像是突然失去了敲击的兴致。
“……真奢侈。”
他最终评价道，语气里带着某种难以辨认的情绪。
“你管这叫奢侈？”
赛罗皱眉。
“在资源有限的世界里，善意是文明最大的弱点。”
佐菲缓步绕过审讯台，在卢修斯面前站定。
等离子火花塔的光透过观察窗，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到墙上，界限分明。
“善意不是弱点。它是光之国存在的意义。”
卢修斯抬头，视线落在佐菲胸前的星之勋章上。
“意义？在那些人眼里，你们连广播信号都算‘原始噪声’。”
“喂！你——”
赛罗猛地拽住卢修斯的肩膀。
“让他说完。”佐菲抬手制止。
“你们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人类最初也以为宇宙存在善意。”
“他们向宇宙发送音乐、数学、友好问候，甚至自己的DNA图谱。”
“然后呢？”
“然后他们收到了回信。”
“回信是一幅二维化的太阳系。”
泽塔的眼灯睁大：“二维化……？”
“对。”卢修斯平静地点头，“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张‘纸片’一样，只不过范围是整个恒星系——行星、卫星、小行星带，甚至太阳本身，全部被压扁，变成了一幅画。”
“人类甚至没来得及理解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探测器传回的最后画面，是一道‘光’——降维武器的启动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