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棱碎屑裹着白砚下坠,耳畔炸开青铜狼群啃噬岩壁的轰鸣。
她突然嗅到后颈星纹烧焦皮肉的焦糊味——这味道与七岁那年被叛军围在火场时如出一辙。
"原来你在这里藏了二十年。"她反手将簪子刺进冰壁,右眼青纹突然暴涨。
那些被玉佩光晕吞噬的金红血珠在掌心凝成三寸血刃,七百年前玄甲将军的星轨图在视网膜炸开时,她看清了石像们重组时的关节轨迹。
冰壁凹槽吸住玉佩的瞬间,白砚突然听见雪鹰的骨哨声贴着脊椎爬上来。
她模仿左侧石像屈膝的角度,血刃劈开冰棱时突然发现右耳灌进粘稠的寂静。
这感觉就像十二岁偷喝师父的烈酒,整个长安城的喧嚣都蒙着层油纸。
"呼吸要压住檀中穴。"记忆里沈昭的玉骨折扇突然点在喉下三寸。
白砚本能地弓背收肘,刚复制的"地裂斩"擦着脊椎炸开冰层,飞溅的碎冰里竟映出八岁时在乱葬岗刨食的自己——原来每道裂痕都在复刻她流失的岁月。
雪鹰的白骨从冰棱断层刺出时,正卡在她换气的空档。"你舍得他永世困在石像里?"红瞳倒映的祭坛核心处,沈昭石像的左手正保持着掐诀姿态。
白砚突然想起昨夜在赌坊,庄家骰盅里三枚骰子也是这样危险地叠成塔尖。
玉佩突然挣开丝绦浮空三寸,将周遭十二尊石像的拳风吸成青色光幕。
白砚蹬着雪鹰的骨刺旋身,指甲深深掐进昨夜被当铺老板烫伤的旧疤。
那些复制来的石像拳法混着赌徒的虚张声势,竟将追击的骨刺碾成齑粉。
"白姑娘当心足下!"
沈昭的幻影从光幕渗出时,左眼青纹己爬满脖颈。
白砚却盯着他虚握的右手——三日前这双手将砒霜混进桂花糕时,小指也是这样不自然地蜷着。
玉佩突然倒刺入她掌心,溅出的血珠在冰面凝成走马灯。
白砚看见十八岁的沈昭抱着襁褓半跪在暴雨里,他割腕喂给婴儿的血正与此刻祭坛核心的脉动同频。
而襁褓里婴孩后颈的星纹,分明就是自己每日对镜敷粉都要遮盖的胎记。
"你教我的龟息术是假的。"她突然笑着扯断三根白发,发丝没入光幕的瞬间,十二尊石像的拳风突然转向雪鹰。
沈昭幻影踉跄着要抓她手腕,却看见少女用染血的牙齿扯开衣襟——心口处二十道陈年旧伤拼成的,正是祭坛核心缺失的星轨碎片。
冰层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声响,白砚在雪鹰尖啸声中摸到了石像群的命门。
那些被沈昭刻意打乱的呼吸节奏,此刻正随着玉佩吞噬寿命的速度逐渐清晰。
当祭坛核心的青铜卦象开始倒转,她终于看清所有石像的关节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拧动——就像沈昭每次说谎时,总会不自觉地用玉骨折扇敲击左肩胛骨。
碎冰凝成的镜面里,白发又爬上她一缕鬓角。
白砚舔着虎牙咬出的血,在雪鹰白骨化作锁链的前一瞬,突然将玉佩按进心口旧伤。
这次她要复制的不是石像武技,而是七百年前玄甲将军刻完星轨图后,那滴渗入卦象的指尖血——冰面炸开的青色光焰里,白砚的脚踝缠上三圈骨链。
雪鹰的红瞳在冰棱间裂成无数碎片,每片都映着少女鬓角骤然滋生的白发。
"龟息术骗我,血遁术总该是真的吧?"白砚将舌尖抵住昨夜咬破的旧伤口,咸腥漫过齿缝时,石像们踏着星轨的步伐突然在视网膜倒放。
七百年前的将军残影与沈昭教她赌牌九的手法重叠成三重光晕,她突然对着骨链最细的关节吐出血沫——这是三日前当掉祖母绿耳坠时,当铺伙计往她茶盏里啐唾沫的角度。
皮肤寸寸龟裂的灼痛中,十二道血线突然在地面游成青蛇。
白砚踉跄踏过自己八岁那年偷的粗面馍形状的血迹,右耳垂突然传来幼时乳母给她穿耳洞的刺痛。
雪鹰的骨哨声里混进了沈昭虚握的指尖温度,她恍惚看见十二岁生辰那夜,少年幕僚用染着桂花香的手帕替她包扎被暗器划破的虎口。
"呼吸乱了。"
沈昭幻影的玉骨折扇点在她后腰旧疤时,白砚突然发现那些青色血线正拼成祭坛底层的星纹。
七日前在赌坊,庄家骰盅里滚出的朱砂点也是这般诡异地排列。
她反手扯断三根白发扎进冰缝,白发浸血暴涨的瞬间,雪鹰的骨链突然开始啃噬她自己森白的指骨。
祭坛核心的青铜卦象发出齿轮卡死的摩擦声。
白砚撞碎冰棱时,正看见沈昭石像胸口的星纹与玉佩严丝合缝——就像三年前他们乔装夫妻典当传家宝时,当铺老板核验玉镯与檀木盒的卡扣。
雪鹰的尖叫混着骨链崩断声刺来,她本能地护住心口旧伤,却摸到石像群命门处残留的体温。
爆炸的青光吞没视野前,白砚突然看清沈昭石像的唇形。
那是三更天在客栈屋顶偷喝梨花白时,他教她的北疆祝酒词最后三个字。
碎裂的冰晶凝成无数铜镜,每面都映着她不同年岁的残影——八岁在乱葬岗啃树皮的,十二岁往仇人酒壶里掺水银的,十六岁第一次用白发缠断追兵咽喉的。
当黑暗裹着雪鹰的骨粉涌来,白砚在失重中嗅到幼时乳母襁褓上的沉水香。
玉佩突然在她掌心震出七重颤音,像极沈昭每次用暗器击飞她毒酒时的破空声。
她蜷身护住开始渗血的心口旧伤时,忽然触到石像群残留的脉动——那频率竟与二十年来每逢雷雨夜就发作的心绞痛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