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纹里。
龙骨残片边缘的凹槽正与千机引侧面的暗纹严丝合缝,三日前铁木真被铁链拖过石阶时那句"小心玄铁"的嘶吼突然在耳边炸响。
她突然记起紫萱的银铃锁眼每次转动时,都会露出半枚与玉佩背面如出一辙的蝎尾图腾。
"西域巫族用活人骨血养玉。"她贴着祭坛裂开的石缝朝沈昭打手势,对方肩头浸透毒血的绷带正渗出诡异的靛青色,"那些青铜钉不是机关,是封印。"
沈昭的剑柄在掌心转出半圈冷光,削断两根袭来的青铜钉。
钉帽滚到白砚脚边时,她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咒文——和千机引每次启动时浮现在她皮肤下的血丝走向完全相同。
怪物带毒的尾鳍扫过祭坛瞬间,白砚突然解开发间缠着的金丝绳。
浸过唐门青苔的丝线在毒雾里绷成发光的琴弦,千机引震动的频率让所有青铜钉同时发出蜂鸣。
当紫萱的银铃第七次卡顿的刹那,白砚将龙骨残片狠狠拍进祭坛裂缝。
地宫突然陷入死寂。
所有悬浮的青铜碎屑凝成静止的星河,紫萱袖中的人皮灯笼突然开始疯狂抽搐。
白砚摸到沈昭后腰暗袋里的火折子时,指尖残留的龙骨寒气正顺着千机引的纹路钻进血管,"西南角第七块青砖,"她对着怪物逆鳞下方蠕动的肉瘤眯起眼睛,"三息之后。"
沈昭的剑锋擦着她耳侧飞出去时,带起的风掀开她刻意染成枯黄的额发。
藏在鬓角的白发丝擦过靛蓝色毒血的瞬间,千机引突然在她心口烫出蝎尾形状的烙印。
怪物发出惨叫的刹那,白砚终于看清鳞片下藏着半张与铁木真铠甲纹路重合的玄铁网。
"接着!"沈昭突然抛来缠着藤蔓的箭筒。
白砚翻身滚过燃烧的蛊油时,发现每支箭簇都刻着与龙骨残片相似的波浪纹——正是三日前她假装醉酒打翻胭脂盒时,在沈昭里衣领口瞥见的暗纹。
紫萱的银铃锁眼崩裂时,白砚的连弩正卡进怪物第三根肋骨的缝隙。
千机引复制的经络图在她视网膜上闪烁,那些发光的脉络最终都汇聚到沈昭正在渗血的左肩伤口。
当她把最后一支浸透毒血的箭矢钉进怪物眼窝时,突然发现沈昭的佩剑吞口处不知何时多了道蝎尾状凹槽。
濒死的怪物突然张开鳞片,无数青铜钉暴雨般射向穹顶。
白砚刚要扑向石柱后的阴影,却见沈昭突然咬破指尖在剑身划出血线。
靛蓝色血液渗入剑柄蝎尾凹槽的瞬间,所有袭向白砚的青铜钉都诡异地调转方向,将紫萱的灯笼钉死在墙角。
"低头!"沈昭的吼声里带着白砚从未听过的颤音。
她本能蜷缩的瞬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后颈没入地面——是半枚刻着蝎尾图腾的青铜钥匙,与铁木真那夜隔着牢门塞给她的玄铁片刚好能拼成完整图形。
紫萱的笑声突然从西面八方传来,白砚摸到袖袋里开始发烫的千机引,发现玉佩表面的裂纹正形成全新的蝎尾图案。
当沈昭的剑锋第三次割开自己伤口时,她终于看清那些蠕动的肉芽里包裹的根本不是血肉,而是与龙骨残片材质相同的玉石碎屑。
怪物轰然倒下的轰鸣声中,白砚的裙裾被飞溅的蛊油燎出破洞。
藏在夹层里的玄铁片突然开始震动,她抬头正撞见沈昭将染血的食指抵在唇间。
远处传来青铜机关重新咬合的咔嗒声,混着某种类似沙漠狼嚎的悠长颤音,在沈昭骤然收缩的瞳孔里荡开一圈血色的涟漪。
沈昭染血的指尖离开唇畔时,白砚突然发现他袖口暗绣的银线正在发光。
那些蜿蜒的纹路像极了千机引裂缝里渗出的血丝,此刻竟与穹顶垂落的青铜星图遥相呼应。
"三更天的骆驼商队。"沈昭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剑尖挑飞三盏扑来的鬼面灯笼。
白砚后腰撞上石柱的瞬间,忽然记起七日前两人乔装混进西域商队时,那个往骆驼鞍袋里塞琉璃盏的疤脸汉子——此刻那人正从祭坛东南角的青铜鼎里钻出来,手中弯刀劈开三枚淬毒的银铃。
紫萱的骨笛发出刺耳尖啸,十二盏人皮灯笼突然膨胀成血红圆月。
白砚翻滚着躲开迸溅的蛊虫,袖中玄铁片恰好卡进千机引新裂开的纹路。
当玉佩表面浮起血色星图时,她终于看清那些从地砖缝隙钻出的"援兵"——分明都是这半月来在皇宫各院见过的杂役:洒扫的聋哑老仆掀开驼背,露出腰间淬毒的九节鞭;采买脂粉的宫女撕开襦裙,内衬竟缝满淬毒的银针。
"原来你连御膳房送来的胡麻饼都安插了眼线。"白砚用染血的牙齿咬开箭筒暗格,五支刻着波浪纹的短箭自动卡进弩槽。
当千机引复制的怪物经络图在她眼前闪烁时,她突然意识到沈昭左肩伤口渗出的靛青色,与三日前自己误食的西域葡萄酒颜色完全相同。
紫萱的银发突然根根竖起,发梢卷着的青铜钥匙猛地插入自己心口。
喷涌的毒血在祭坛上画出扭曲的蝎尾图腾,那些被击碎的青铜钉突然悬浮重组,拼成巨大的六角星阵。
白砚正要掷出浸透蛊油的箭矢,却发现千机引正疯狂吸收着星阵散发的幽光,玉佩表面的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她手腕的血管。
"别看阵眼!"沈昭突然用染血的披风罩住她头顶。
隔着浸透血腥气的织物,白砚听到青铜相互摩擦的诡异声响,像是千万只甲虫在啃食骨头。
当她扯开披风一角,正看见紫萱的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镶嵌着玉石碎屑的森森白骨——那些玉石的成色,竟与千机引内部流动的光泽一模一样。
沈昭的剑锋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掌心,靛蓝色血珠溅在星阵中央的瞬间,所有青铜碎片发出濒死的嗡鸣。
白砚趁机将玄铁片拍进千机引的裂缝,玉佩爆发出的强光中,她清晰看见沈昭后颈浮现出与怪物逆鳞下相同的蝎尾烙印。
"小心沙漏倒转!"铁木真的吼声突然从祭坛底部传来。
白砚转头时,恰好看见那个沦为傀儡的真王子用弯刀割开手腕,将鲜血泼向西北角的青铜烛台。
燃烧的蛊油突然变成诡异的幽蓝色,映出地砖缝隙里正在流动的银沙——那些砂砾汇聚成的图案,赫然是放大百倍的千机引纹路。
紫萱的白骨手掌突然抓住沈昭的脚踝,指甲缝里钻出的蛊虫瞬间啃穿他的鹿皮靴。
白砚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牙齿撕咬那些毒虫,舌尖尝到腥甜的刹那,千机引突然在她心口烙下第二道蝎尾印记。
剧痛中她瞥见玉佩表面浮现的星图,竟与沈昭剑柄新出现的凹槽完全吻合。
当最后一片青铜星图炸成齑粉时,白砚的裙摆己经浸透三种不同的毒血。
她弯腰去捡滚落在祭坛边缘的玄铁片时,突然发现地砖裂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某种闪着微光的银色液体。
这些液体流淌过千机引表面的裂纹时,竟在玉佩内部凝成缩小版的沙漠王城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