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的指尖刚触到石壁图腾凹陷处,暗河磷火骤然熄灭。
沈昭剑柄铜镜碎片折射出幽蓝冷光,照亮前方十步外蜷缩在钟乳石后的素衣女子——正是赠她铜镜的盲女。
"镜娘?"白砚左眼渗出的金血在掌心图腾灼烧下凝成细丝,千机引突然发出蜂鸣。
她踉跄着抓住女子冰凉的手腕,却在触碰瞬间看见无数记忆碎片:燃烧的青铜镜台,剜目时飞溅的琉璃珠,还有云无涯残魂用朱砂在她脊背篆刻符咒的刺痛。
盲女空洞的眼眶转向磷火重燃的方向:"逆瞳见虚时,需剜三寸月光作饵。"她沾着暗河水的指尖划过白砚渗血的左眼,原本沸腾的千机引突然沉寂如死潭,"当年他用三百童女炼虚实时,唯独漏算了我这双天生阴阳瞳。"
沈昭突然横剑挡住飞溅的银液。
白砚嗅到镜娘袖中逸出的曼陀罗香,千机引内部锁链声竟与女子腕间银铃同频震颤。
当第八道暗流卷着青铜箭镞袭来时,她终于看清镜娘眉心朱砂竟是缩小百倍的沙漠王城地图。
"借姑娘三分气运一用。"镜娘突然咬破指尖点在白砚额间,霎时万千星辰倒灌入瞳。
白砚左眼金芒暴涨,原本虚实难辨的钟乳石群竟显出数百具悬吊的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与千机引相同的饕餮纹。
沈昭的剑柄铜镜突然映出云无涯残魂真身所在。
白砚甩出缠着金丝的铜镜碎片,借着逆瞳看清那老魔竟附在沈昭后颈游动的蝎尾烙印里。
千钧一发之际,镜娘腕间银铃撞碎在岩壁,震得云无涯被迫现形于东南角第七具悬棺之上。
"就是现在!"白砚左眼流出的金血化作锁链缠住云无涯虚影。
沈昭剑锋挑起暗河银液,在空中绘出镜娘脊背上的破阵符咒。
当青铜棺椁被逆瞳金芒洞穿的刹那,白砚看见千机引表面沙漠王城的残碑竟开始渗出鲜血。
云无涯被金链灼烧的残魂发出厉笑:"好个逆命之人!"他突然震碎周身十二面青铜镜,每一块碎片都映出白砚在不同世界消散的画面,"可惜这具身体......"
暗河突然逆流倒灌,沈昭后颈的蝎尾烙印竟挣脱皮肤浮在半空。
白砚正要催动逆瞳,却发现镜娘赠予的铜镜碎片正在吞噬千机引表面的血迹——那些血珠分明在汇聚成新的小篆:噬主。
当最后一块青铜镜碎片沉入暗河时,白砚突然听见镜娘在她耳畔轻笑。
那声音不似先前温软,倒像千万人重叠的嘶吼。
她左眼残留的金芒里,分明看见三百步外本该死透的云无涯残魂,正从沈昭染血的剑柄铜镜里缓缓睁眼。
暗河银液在青铜棺椁间蜿蜒成蛛网,白砚左眼残留的金芒突然刺痛。
她看着云无涯残魂从铜镜碎片里渗出墨色雾霭,那些雾气正贪婪蚕食沈昭剑柄渗出的血珠——是方才破阵时被青铜箭镞划伤的口子。
"东南巽位!"白砚甩出三枚铜钱钉住翻涌的银液,鬓角白发又多了几缕。
千机引表面的饕餮纹突然啃噬她掌心血痕,烫得她险些松手。
镜娘留下的铜镜碎片还在蚕食血迹,那些"噬主"小篆己蔓延到她的虎口。
沈昭突然按住后颈浮凸的蝎尾烙印,玄色衣襟里滚落半块残缺玉珏。
白砚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千机引缺失的阴鱼佩!
云无涯的残魂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暗河尽头的十二面青铜镜突然折射出刺目血光。
"小心!"
白砚拽着沈昭滚进钟乳石后的凹槽,方才站立处炸开七道裹着银液的青铜锁链。
千机引在她掌心疯狂震颤,竟与云无涯操纵的锁链产生共鸣。
她突然明白镜娘那句"借三分气运"的真正含义——那盲女早将破阵关键藏在了她的命格里。
"当啷!"
沈昭的佩剑突然脱手坠入暗河。
白砚瞥见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猩红,后颈蝎尾烙印己蔓延至耳后。
云无涯的残魂在青铜镜间分裂重组,暗河水倒灌形成的漩涡里,浮现出三百童女手捧青铜镜台的虚影。
"用阴佩切断共鸣!"白砚扯下颈间红绳缠住沈昭手腕,浸染金血的绳结竟暂时压制住他后颈躁动的烙印。
千机引表面的饕餮纹突然脱离玉佩,化作流光缠绕住十二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虚影,而是三百年前沙漠王城血祭的真实场景。
云无涯的笑声戛然而止。
白砚趁机咬破舌尖将血沫喷在铜镜碎片上,那些"噬主"小篆突然活过来般游向沈昭手中的阴佩。
当两块残玉即将合拢的瞬间,整个洞窟突然响起琉璃碎裂的脆响。
"雕虫小技!"
云无涯残魂突然爆开成漫天朱砂,每一粒砂砾都映出白砚消散在往世的身影。
沈昭握剑的手突然青筋暴起,剑锋竟转向白砚心口。
千机引发出凄厉嗡鸣,白砚左眼金芒暴涨,终于在最后一刻看清真相——那些朱砂竟是从她自己白发里渗出的!
"破!"
铜镜碎片突然刺入左眼,剧痛让白砚窥见云无涯真身所在。
她拽着红绳将沈昭甩向东南悬棺,染血的铜钱精准嵌入棺盖饕餮纹的眼窝。
整个洞窟开始地动山摇,三百具悬棺同时渗出银液,在穹顶汇聚成巨大的青铜镜面。
云无涯的尖叫与镜娘的重叠响起。
白砚正要催动逆瞳,却发现千机引表面的裂纹己蔓延至心脉。
沈昭剑锋上的阴佩突然亮起幽光,映出她背后悄然凝聚的九道青铜箭镞——箭镞尖端正滴落着她方才喷出的金血。
暗河水突然静止。
白砚听见自己白发断裂的簌簌声,千机引在掌心烫得像块烙铁。
当第一滴银液从穹顶坠落的瞬间,她看见三百步外的沈昭瞳孔彻底化作猩红,而他背后悬浮的青铜箭阵,正倒映出她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