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撞碎冰棺的刹那,整座密室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白砚踉跄着扶住铜铃架,掌心沾满黏腻的虫卵汁液。
她看见沈昭被血染红的袖口里,细若蛛丝的金针正顺着青砖裂缝游走。
"坎位还剩半炷香。"沈昭突然旋身甩出三枚铜钱,钉住扑来的药傀,"冰棺每移动三寸,阵眼就会——"
话未说完就被铁链破空声打断。
白砚偏头躲过带着倒刺的锁链,白发擦过沈昭渗血的肩胛。
她后颈被玉佩灼出的红痕突然泛起幽光,方才复制来的铁砂掌功法在经脉里横冲首撞。
"借你东风。"她将染血的发带甩向沈昭,足尖点地时青砖竟被踏出蛛网裂痕。
那个被她复制功法的守卫还举着钢刀,此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成名绝技轰碎同伴三根肋骨。
沈昭接住发带的瞬间,袖中金丝缠上西北角的青铜灯台。
灯油泼洒在虫卵密布的裂缝里,火苗腾起时映出铁无咎紫金锤上的暗纹——那锤头竟雕着前朝禁军的狼首图腾。
"当真是活人冢。"白砚冷笑,旋身踢飞两柄淬毒匕首。
她耳垂挂着当药贩时买的翡翠坠子,此刻正将铜铃震动的频率映成细碎光斑。
当第七个守卫捂着喉咙倒下时,她终于看清铁无咎每次挥锤前都会不自觉地屈起小指。
铁无咎突然暴喝,紫金锤砸向存放蛊虫的陶罐。
沈昭的金丝应声而断,却将半截燃烧的灯台甩向东南冰棺。
白砚嗅到空气里泛起苦杏仁味,立即扯下外衫罩住口鼻——那是她上个月在黑市见过的南疆迷魂散。
"苏谷主连看家毒雾都舍得用?"沈昭的声音带着喘,指尖金针却精准刺入白砚后腰穴位。
剧痛让她混沌的灵台陡然清明,千机引的青光竟在毒雾里凝成实体,照出铁无咎锤柄处新添的裂痕。
白砚忽然踩着倾倒的药柜腾空,白发扫过铁无咎屈起的小指。
当紫金锤第三次砸向冰棺底座时,她藏在袖中的蛊虫终于沾上对方腕间渗血的旧伤——那是三日前她扮作游医时亲手包扎过的刀口。
铁无咎的紫金锤堪堪擦过白砚耳垂,翡翠坠子应声碎裂。
碎玉飞溅的瞬间,她攥住对方因旧伤发颤的腕骨,掌心青光暴涨。
十日前被她复制的鹰爪功在血脉里发出尖啸,五指竟生生穿透了铁甲护腕。
"原来苏谷主养了群没骨头的狗。"白砚的指尖卡住铁无咎命门,瞥见他脖颈浮现的暗紫纹路——那分明是活人蛊的寄生痕迹。
守卫们举着钢刀进退两难,有个年轻药傀甚至踩到了自己掉落的火把。
沈昭突然将染血的铜钱抛向东南方。
冰棺在火焰中发出诡异的嗡鸣,那些被烧焦的蛊虫尸体竟开始蠕动。
他踩碎第七块青砖时突然开口:"三年前药王谷修缮密道,负责采买红松木的是你二徒弟吧?"
这句话让铁无咎瞳孔骤缩。
白砚趁机将他手腕反拧到背后,听到关节错位的脆响混在青铜灯台倒塌声里。
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缕,后颈红痕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
"喀嗒——"
冰棺底座突然下沉三寸。
白砚嗅到熟悉的腐臭味,那是三日前混在药贩队伍里闻到的活人丹气息。
沈昭的金丝缠住她脚踝将人拽离原地,方才站立的位置赫然插着七支淬毒弩箭。
苏蘅的笑声从冰棺后的暗格里飘出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好侄儿当真孝顺,连为叔埋的引魂香都记得。"
白砚后腰被金针封住的穴位突然剧痛。
她眼睁睁看着铁无咎腕间钻出猩红蛊虫,那些守卫眼白翻起青灰色,钢刀砍向同伴时溅起的血都是黑的。
沈昭甩出的铜钱在墙面擦出火星,照亮冰棺侧面新出现的狼首浮雕——与紫金锤上的一模一样。
"闭气!"
沈昭的警告晚了一步。
白砚挥袖震开扑来的药傀时,发现自己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灰白。
千机引在毒雾里凝成的青光忽明忽暗,照出西北角墙面正在缓慢合拢的裂缝——那是他们来时钻进来的密道口。
铁无咎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撕开胸甲露出爬满蛊虫的胸膛,紫金锤砸向存放蛊虫的陶罐。
腥臭液体泼溅到燃烧的灯油上,火苗瞬间窜成青紫色。
白砚踩着他肩膀腾空时,瞥见苏蘅的衣角消失在狼首浮雕张开的巨口里。
整间密室开始倾斜。
沈昭的金丝缠住白砚手腕,带着她在倒塌的药柜间腾挪。
那些被蛊虫控制的守卫正在融化,血肉渗进青砖缝隙,竟让墙面浮现出完整的狼首图腾。
"坎位变震位..."沈昭突然用染血的指尖在墙面勾画,残存的金粉在砖缝里组成星宿图案。
白砚的翡翠耳坠碎片还嵌在某个守卫的眼眶里,此刻正将扭曲的光斑投在狼首浮雕的獠牙上。
冰棺彻底沉入地底时,白砚听见自己后颈传来皮肉撕裂声。
千机引的青光裹着半片染血的铜钱,正钉在狼首浮雕第三颗獠牙的豁口处。
沈昭突然按住她握着蛊虫的手,掌心温度烫得反常:"那批红松木..."
话未说完就被巨石坠地声淹没。
最后的光亮里,白砚看见沈昭用金针在墙面刻下的星象图,正与狼首图腾的纹路严丝合缝地重叠——像极了三年前她偷来的边关布防图。
黑暗吞没一切时,有冰凉的东西擦过她褪成雪白的长发。
沈昭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带着某种她从未听过的滞涩:"别碰墙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