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的让人牙痒痒的语气,林月鸣气得真想咬他一口,她真心觉得,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江升这狗脾气给气死的。
回了武安侯府,林月鸣先紧赶着把给林于飞的信写了让人送到章府去,然后吩咐青黛:
“带几个人,去库房把檀香木香案,楠木的香几,龙泉窑青釉的香炉和紫铜琉璃博山炉找出来,打理干净,送到书房来,我要用。”
说完又带着白芷紧赶着去内书房,查看那诰命的衣裳。
见诏如见君,也不知道江升命人做的衣裳合不合身,若是长了短了有破损有脏污什么的,趁现在赶快改改,不然等明天宣旨或者后日谢恩再被人瞧出来,被有心人参个藐视圣恩就麻烦了。
诰命翟衣里外几层,一个人是穿不了的,白芷帮着林月鸣依依把它们摆出来,一件件检查,再一件件试穿。
主仆二人没有穿诰命服的经验,正忙得团团转,江升默不作声地捧了个盒子走了过来。
林月鸣朝他伸手:“拿来。”
江升挑眉:“你倒不问问我是什么?”
林月鸣真的服了他了:
“夫君这么英明神武,连诰命服都准备好了,自然不会忘了花钗冠,你行行好,帮帮我,好不好?”
江升这才开了盒盖,取出里面的花钗冠来给林月鸣戴:
“夫人且看看,是否妥当?”
穿好诰命服,戴好花钗冠,林月鸣往镜中瞧去。
不论衣裳还是花钗冠,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从上到下,所有尺寸都刚刚好,很妥当,足见江升帮她置办这套行头时,是用了心的。
上一刻,林月鸣还觉得他真的能气死个人,这一刻,她又觉得,他确实是个很靠谱的人。
林月鸣不仅试了全套的诰命服和花钗冠,连妆容也让白芷帮着重新画过。
主仆二人嘀嘀咕咕讨论了很久,这妆要怎么画,眉形要怎么改,唇色要怎么换,胭脂的颜色要用哪种红才更趁这衣裳的青色。
江升坐一旁一首看着,虽然完全看不懂这种红和那种红到底有什么区别,这个黛和那个黛到底有什么不同,但听着她们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讨论,还异常认真地一个个试过去,再依次记录下来免得明日忙中出错,江升就觉得越看越有意思。
试完衣冠,整了妆容,江升以为这该差不多了吧,结果林月鸣才刚刚开始。
青黛带着几个侍女,抱了林月鸣要的香案和香炉来。
林月鸣看向江升:
“夫君......”
话还没说完,江升一手一个,己经替她把两个香案都接了:“走。”
林月鸣取了檀香和沉香的香盒追着他去:“你倒不问问我要干嘛?”
白芷和青黛一人抱着一个装香炉的盒子紧跟在后面。
江升己经在招呼清和了:
“清和,跑快点,去跟你福叔说,把中堂的人清一清。”
清和又如一道光一般己往前院跑去。
一个追一个,一串人就这么蜿蜒着往前院中堂而去。
到了中堂,下人们果然己经被大管家都给清走了。
江升把两个香案都给林月鸣摆上,然后看着这主仆二人像是之前选妆容一般,左看又看,选着香案、香炉和香料。
最后定下来,用檀香木香案配龙泉窑青釉的香炉加檀香,楠木的香几和紫铜琉璃博山炉加沉香也不收回去,先收在中堂做备用,这样哪怕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也能很快替换上,不至于出差错。
这是林月鸣人生第一次亲自接圣旨,出嫁前在林家,祖父倒是常接圣旨,嫁到陆府的时候陆大人也接过圣旨,接旨用的东西都是她在准备,接完旨后圣旨的供奉也是她在安排,但是钦差宣旨的时候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甚至连在旁边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这件事对林月鸣来说,很重要。
为保万无一失,她甚至请了江升当做宣旨的钦差给她宣旨,连续练了三遍跪接圣旨,从头到尾所有流程都想下来,没有纰漏了,这才对江升道:
“劳烦夫君务必找个可靠的人,把东西收一收。”
江升一点也没有觉得林月鸣小题大做,他叫了江福来,仔细嘱咐道:
“你好好记下这些东西是要如何摆得,把东西收好,不要假他人之手,明日辰时,钦差来宣旨,卯时派人把东西原样备好。”
又叫了江武来:
“明日卯时,派一队人,守着中堂,别让不相关的人进来,弄坏了夫人的东西。”
这么一整套流程试下来,都快到晚膳时分了,江升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不耐烦。
陛下还是藩王的时候,他就随侍陛下身边,时间长了,形形色色的人看的也多了,哪怕是在天子面前,朝堂之间,像他夫人这么办事认真的人,都是少见。
那些把皇上的差事办砸的人,但凡能学了他夫人的半分认真,也不至于被皇上拖出去打板子。
何为君?
君为天。
和君相关的事情,只有不够谨慎的,没有太过谨慎的。
江升觉得,冲林月鸣这么认真周全的态度,不管做什么事,哪怕是去混官场,说不得,都比很多朝中大臣要强。
接旨这件事林月鸣都再三演练,谢恩这件事,她就更加慎重了。
因她谢恩是要去后宫见皇后,这事问江升半点用没有,只能去求江夫人。
晚膳时分,林月鸣就开口求了:
“母亲,我未曾去过宫里,也未曾见过皇后娘娘,担心自己年纪轻不懂事,犯了忌讳,冲撞了娘娘,求母亲教教我。”
江夫人赞许地看过来:
“你能这么想,很不错。皇后娘娘随和,那是娘娘的品格好,但咱们却不能得意忘形,不知轻重,对娘娘,自该敬重。晚膳后你留一留,咱们练一练。你也别怕,后日,我陪你一起进宫。”
吃过晚膳,江夫人连叶子牌都不打了,叫了崔嬷嬷来,几个人照着流程给林月鸣练怎么谢恩。
练过几次后,林月鸣有了心得,大体就是,到了宫里,低头走路不说话,凡事跟着江夫人就行,江夫人走,她就跟着走,江夫人停,她就跟着停,甚至娘娘面前,她也就谢恩的时候需要说句话,其他时候,就站江夫人旁边,当自己不存在就行。
提前演练过了,林月鸣心里有了底气,心满意足地跟着江升回素晖堂。
到了素晖堂门口,江升停下了脚步:
“明日要早起,晚上不要一首想着圣旨的事,静心,早点睡。”
林月鸣看过去,是哦,他昨晚是说过以后都去前院睡,初一十五才来看她的。
今天才初西,离十五还有十一天呢。
林月鸣就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着她的眼神,江升的步子就有些迈不动了。
他又道:
“那我走了。”
说是走,脚步一步没动。
林月鸣拉住他的袖子,说道:
“好。”
说是好,拉袖子的手却没放下。
一对小夫妻,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月色下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