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珠搞出的这场闹剧,最终以陆夫人惊慌失措哭天喊地,秦国公夫人亲自出场来收拾,陆家老太太被抬走请大夫而告终。
陆家和秦宝珠都走了,西周那探寻的目光便落在了林月鸣身上。
反正丢脸的不是自己,那些夫人最多就暗地里八卦八卦,又不会问到她眼前来,林月鸣就假装没看到。
吃过饭,江夫人的牌搭子们来找她打叶子牌,江夫人便对江宁说:
“带你嫂子去园子里逛逛,别走太远,等你哥哥们那边完事,咱们就回去。”
江宁便带了林月鸣,离了这喧闹的众人,去看那池她眼中特别好看的荷花。
池面风来,波光粼粼。
江宁指着那层层叠叠的火红绚烂的荷花给林月鸣看:
“嫂子,你看,这个荷花长得跟牡丹花似的,跟别的地方荷花都不一样,特别红,花瓣特别多,花瓣上又开花,是不是特别好看!”
最近教江宁认东西的时候,林月鸣就发现了,江宁不喜欢素雅清幽的风格,她喜欢的东西,一定是要光彩夺目富丽堂皇的。
所以别人喜欢的荷花都是喜欢荷的濯清涟而不妖,喜欢的是荷的气节。
而江宁可不管什么气节不气节,她喜欢的是荷本身好看的风姿。
林月鸣凑近辨认了,说道:
“这是重台荷,又称红台,不容易结种子,现在种时间晚了点,不过可以试试,咱们也种点,以后咱们在自己府里也能看到。”
两人正说着荷花,一群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往这边来了。
因红台的莲叶高大,两人又在僻静处,那一群姑娘就没看到,还在七嘴八舌的说着坏话。
一个说:
“好女不事二夫,她怎么还好意思出来。”
另一个也道:
“就是,若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又一个道:
“今日老夫人,多半就是看到她才气晕的,真是烦人,跑出来丢我们陆家的脸。”
听到陆家,江宁眉头一下就拧起来了,轻声问道:
“嫂子,她们是谁呀?她们是不是在说你坏话?我去教训她们!”
陆家各房人口众多,来的人都是陆辰的堂妹们,以前见面的时候,也是亲亲热热叫林月鸣嫂子的,没想到背后嘴这么碎,聚众说人坏话。
京中规矩大,高门的规矩尤其严苛,被休弃的女子,很难有活路,像林月鸣这样还能二嫁高门的反而是异类,所以林月鸣早预见了别人会说嘴。
嘴长在别人身上也管不了,真的与他们理论争执起来,传出去了,林月鸣丢脸倒无所谓,江宁还未嫁人,影响了江宁的名声就不好了。
林月鸣轻声说道:
“不必管她们,我们走吧,她们都是陆家的人,七八个人呢,你去吵也未必能吵赢。”
江宁嗯嗯两声:
“嫂子,你放心,我们北疆人不跟人吵架的。”
江宁听进去了,林月鸣便放下心来,往来的路上退,说道:
“那我们走吧。”
结果江宁嗖地从荷花池里抽出一根沾满淤泥的木棍,说道:
“我们北疆的规矩是,有仇当场就要报,能动手绝不动口,看打!”
随着那声看打的暴喝,不待林月鸣阻拦,江宁己冲了出去,持棍如持剑,见人就打:
“让你们说人坏话!让你们说人坏话!”
现场尖叫声一片,甚至有个陆家的姑娘慌乱躲避中,一脚踩到了荷花池里,淤泥漫过了绣鞋,顿时大哭起来。
江宁虽然勇猛,但陆家的姑娘们足足有八个,见她只有一人,陆家人反应过来,有人只知道哭,有人跑着去喊人,有人边骂边要来夺江宁手中的木棍,还有人也在现场找木棍想回击,现场乱成一团。
林月鸣都被江宁惊呆了。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跟人打过架,也从没想过能跟人打架,还是打群架。
平日若只是想想,要跟人当众扯头花打架,那可真是天都要塌了。
但见江宁被人围攻,林月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不能干看着,于是抓了两把荷花池边湿漉漉的泥巴,朝着一个己经拿了木棍的陆家姑娘丢了过去。
得益于每日覆射的练习,以及江远的提点,林月鸣现在丢泥巴的准头非常精准。
两块泥巴一前一后,丝毫不差地击中了拿木棍的陆家姑娘的眉心,脏兮兮的泥巴流下来,糊了那姑娘一脸。
毕竟姑娘家,被棍子打了还能忍,泥巴糊脸那哪能忍。
拿棍子的陆家姑娘都快疯了,惊声尖叫,丢掉木棍,哭着拿帕子擦自己的脸。
而就这么须臾之间,江宁那沾满淤泥的棍子己经打到三个陆家姑娘,把那三个姑娘精贵的裙子弄得全是污泥。
现场尖叫声和哭喊声此起彼伏,这边这么大动静,湖边随侍的嬷嬷们听到呼叫声,己经往这边来了。
一个也是打,两个也是打,林月鸣破罐子破摔,又一块泥巴丢出去,糊了另一个挨着江宁最近的陆家姑娘一脸,然后拉了江宁就跑。
江宁意犹未尽,边跑边道:
“嫂子,等等,还有一个人没打到呢!”
林月鸣紧紧地抓着江宁的手,生怕江宁又跑回去杀个回马枪,有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疯狂蹦跶:
天啊!有生之年,她居然跟人打架了,打架了,打架了!
林月鸣边跑边对江宁道:
“别管了,快跑,被嬷嬷们抓到了,真要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
好人家的夫人不能打人,好人家的姑娘也不能打人。
打了也不能被人抓到,只要没被抓到,那就是没有!
谁打人了,说不得就是她们自己摔的,平白诬陷呢。
只要跑掉了,谁要来问,都是没有!
林月鸣对秦国公府不是那么熟悉,哪里有路往哪里跑,跑到一个角门,结果角门锁上了。
江宁立马拖着林月鸣往旁边树上去:
“嫂子,你爬树上去,翻到对面去,我托着你,我爬树快。”
不止陆家姑娘疯,林月鸣也快疯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天,不仅要打架,还要爬树!
她从小到大也没爬过树啊!真的是要疯!
身后嬷嬷们来追的声音己经近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好在是院内的矮墙,树也不高,墙也不高,在江宁的帮助下,林月鸣手脚并用地爬上树,跳下了围墙。
林月鸣正往上去看江宁有没有爬过来,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带着疑惑的声音:
“月娘?”
林月鸣转过头,时隔半年,再度看到了陆辰。
然后她以一种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异常平静的声音回道:
“小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