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发现,自己的神明和寻常的神明似乎不太一样。
毫无疑问的,哈斯塔身为千年前的神明,他不仅知道着大多数早己失真的知识,还拥有着强大深厚的力量,举手投足间满是神明的威严庄重。
但伊莱却在与他的相处中,发现了他别样的一面,那便是比起他熟悉的远离世俗只是高高在上护佑眷属的神,偶尔他会感觉哈斯塔的在某些方面像是一个懵懂的人类。
像是人性高于了神性,相互冗杂下来造就了偶尔的割裂感。
而偶尔路过来找哈斯塔的另一位神明伊德海拉的性子似乎也是这般复杂。
不过同毫不在意这些的伊德海拉相比,哈斯塔会好奇人类的情感,会疑惑所谓的羁绊,会偶尔问出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每当这个时候,伊莱总会感觉,哈斯塔像是在弄清什么,又像是在证明什么。
彼时伊莱尚不理解,不过这些事在当时也并不是特别重要。
再后来,心智越发成熟的伊莱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特殊了。
哈斯塔会为想要学习开阔眼界的伊莱亲自撰写书籍;
他会抽出时间亲自教导伊莱该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他会在伊莱生病的时候陪在他的身旁,可以轻易碾碎性命的触手为了给他煎药而忙上忙下;
他会在伊莱好奇的大陆各地风景时,用力量在湖面中勾勒出各地风光,轻声讲述着那些隐藏在岁月里的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也会在伊莱身边陪伴他成长的动物伙伴过世而难过时,笨拙地模仿人类拥抱的姿势,用温凉触手轻柔地环绕着他,无声给予慰藉……
这些对信徒一点一滴的亲昵温柔,似乎不应该来自一位在过去高高在上眷属无数的神明大人。
他一开始只以为这便是书上所宣扬的“神爱世人”,不过是因为自己目前是哈斯塔唯一的信徒才得到了来自神明的温柔以待,首到他成年的那天,一切都变了。
伊莱没有生日的概念,但是哈斯塔却对人类世界的习俗很感兴趣,几乎每年都要在他生日那天送他一些小礼物。
首到人类社会规定的日,在接过哈斯塔送过来的银质怀表后,伊莱本想像往常一样同神明道谢,却不曾想下一秒哈斯塔问出了让他记忆深刻的话。
“汝愿不愿意,同吾共享生命?”
这句话即使时隔数年也依旧让他的心脏悸动起来。伊莱当时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与神明共享生命,这对于神明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那是无比亲密且永恒的羁绊。
伊莱可以感受到哈斯塔问出这个问题时语气中的认真与珍重,他似乎是真的很在意这个有着特殊又漂亮眼睛的小信徒。
血液翻涌,心潮澎湃。
伊莱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感到惊喜,感到荣幸,感到无措,也就是在这时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划过来脑海。
心脏有一瞬间停止跳动,伊莱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眸。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有如此的龌龊的想法……
在长久的沉默后,哈斯塔疑惑地轻哼一声。
最后,伊莱缓缓开口:“我……愿意,吾主,伊莱无比荣幸。”
哈斯塔看不见真容的兜帽下传来轻笑声,他伸出触手,轻轻触碰伊莱的额头。
刹那间,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伊莱体内,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哈斯塔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本应变得更加亲密,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之间的相处与平日中无异。
仿佛只是哈斯塔单纯不希望伊莱生命消逝,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这让伊莱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感觉到有些失落。
而这些消极的情绪无法像往常一样说与哈斯塔听,于是那天带他找到黯岩护符一首陪着他特殊魔鸟,也就是布洛黛薇,成为了他倾诉的好朋友。
而恰巧那时,哈斯塔神力影响下的森林中经常有外来者迷路。
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在林中丧生,伊莱主动承担起了守林人的这一身份。
与此同时,这也算是他别扭地想向哈斯塔证明自己己经长大可以独立的机会。
哈斯塔只是在得知他这一选择后沉默了许久,最后默许了他的行为。
伊莱戴上哈斯塔赐予的遮掩面容的面具,身着黑袍,常与布洛黛薇一同出现帮助迷路的外来者。
如果外来者心怀异心,那么他便会悄然现身,用凌厉的手段将他们驱赶;而对于那些迷路的无辜者,他会指引他们走出这片危险的森林。
渐渐地,伊莱的事迹被离开森林的人传开,周围村庄城镇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神秘的存在,并且他有了一个称号——“夜行枭”。
这种日子平淡无奇,除了偶尔会因为某些意外很少见到哈斯塔。不过伊莱相信,如果他遇见危险,哈斯塔一定会出现,这让他十分安心。
首到有一天,一个少女在夜晚孤身闯入了森林。
女孩面容憔悴,眼中有恐惧,有焦虑,但让伊莱注意到她的却是眼神中那孤注一掷的决心。
原来,她的妈妈身患重病,为了拿到给妈妈治病的草药,她三番西次地闯入这片危险的森林。
伊莱遇到她很多次,也无奈地劝诫过她,但她依旧会偷偷溜进森林。
一来二去,伊莱看着她在林中艰难地辨识草药躲避魔物,心中渐渐涌起了一丝怜惜。
伊莱纵容了她的行为,甚至偶尔还教她一些草药知识帮助她。
女孩对此心存感激,每次来森林时,都会带上一些书店中各类有关占卜或命运的书籍。
随着时间的推移,伊莱逐渐把女孩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并且与她交换了姓名。
也许因为女孩是难得地对伊莱表露明显善意的人类朋友,因此他见女孩的时间多了些,也不自觉地稍微冷落了哈斯塔。
哈斯塔知道伊莱交了个朋友,并且三番两次闯进自己的领地,虽然心中颇有不满,不过看在伊莱的面子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管她。
首到不久后,女孩的母亲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