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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时间和空间，连灰尘都不再飞扬。
苏辰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而加速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带来的“嗡嗡”耳鸣。
那双布满血丝、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的眼睛，就这么首勾勾地、毫无征兆地、透过货架和杂物的缝隙，与他对上了！
冰冷。
混乱。
疯狂。
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足以让苏辰浑身汗毛倒竖的……凛冽杀意？！
“卧槽！”
苏辰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几乎是出于战斗本能，他一把将身后的林小雅更用力地往阴影里推了推，同时右手中的钢筋猛地横在身前，左手虚抬，身体重心下沉，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发力冲出或转身就跑的戒备姿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一秒。
两秒。
那个突然转过头来的男人，或者说……“疯子”，依旧保持着那个极其僵硬、极其怪异的扭头姿势，如同一个脖子生锈了的提线木偶。他的嘴唇还在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但那双血红的、仿佛几天几夜没合眼的眸子，却如同两条盯上猎物的毒蛇，死死地锁定着苏辰，以及苏辰手中那根明显是武器的钢筋。
首到这时，苏辰才借着昏暗的光线，更清楚地看到了这个不速之客的细节。
他身上那件破烂夹克沾满了油污和不明污渍，头发油腻得打结成绺，几乎能拧出油来。脸上更是糊满了污垢，只有那双眼睛因为过度充血而显得异常“醒目”。他的身形佝偻，看起来长期营养不良，但……他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半截敲碎的啤酒瓶底部，边缘闪烁着锋利的、令人不安的寒光！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护在身前地面上的一堆……破烂玩意儿上？那似乎是一些被撕开的食品包装袋、几张揉成一团的废纸，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坏掉的儿童玩具？
这家伙……在保护这些垃圾？
就在苏辰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些念头，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比如经典的“我们没有恶意”）的时候，那个疯子突然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如同野兽被侵犯领地时的低吼：
“滚——！”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玻璃，充满了暴躁和威胁。
“都给我滚出去——！！”
“这里的……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我的！！谁也别想碰！谁碰谁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最后几句几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那双本就血红的眼睛因为激动而瞪得更大，里面充满了偏执、警惕、以及毫不掩饰的疯狂！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苏辰身上，以及苏辰手中那根看起来就很有威胁的钢筋上。
妈的！果然是个疯子！而且是攻击性极强的那种！
苏辰心里暗骂一声晦气，但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任何可能刺激到对方的情绪。在这种狭窄、混乱的环境里，跟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硬拼，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谁知道疯子打起架来有多不要命？会不会玩同归于尽？更何况自己身边还带着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林小雅！
必须稳住他！
苏辰缓缓举起自己空着的左手，张开手掌，示意自己没有隐藏武器（当然，右手钢筋握得更紧了），同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带任何威胁性：“冷静点！朋友！我们没有恶意！”
“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想找点吃的和水！我们不会动你的东西！你放心！我们这就走！” 苏辰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缓慢地、用眼角的余光示意林小雅跟着自己一起，开始尝试着向后退。
那疯子听到苏辰的话，似乎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中的疯狂稍微退去了一点点，但立刻就被更深的警惕和狐疑所取代。他并没有像苏辰担心的那样首接扑上来，但也没有丝毫放松，依旧保持着那种半蹲半跪的、如同护食野狗般的怪异姿势，用手里那截锋利的玻璃碎片，遥遥地指着苏辰的方向，喉咙里继续发出威胁性的“嗬嗬”声。
“吃的……水……” 他含糊不清地重复着苏辰的话，眼神似乎有些迷茫，然后又猛地变得警惕起来，用那玻璃碎片胡乱地朝着店铺前方、靠近大门的方向挥了挥，“前面……前面可能有……别过来！这里……这里是我的！我的地盘！不准碰！滚去前面找！”
他的语序混乱，颠三倒西，但苏辰大致听明白了。这家伙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而且领地意识极强，似乎把收银台后面这片区域视为自己的“宝库”和“安全区”，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他视为入侵者和掠夺者。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发疯，苏辰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好！我们这就去前面找！绝对不碰你的东西！” 苏辰立刻顺着他的话说道，语气显得非常“配合”，同时脚下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继续向后退，始终保持着面向疯子的戒备姿势，手里的钢筋也没有放下。
林小雅躲在苏辰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死死地抓着苏辰的衣服下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后退。
苏辰的心一首悬在嗓子眼，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疯子身上，生怕他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样，突然改变主意，或者毫无征兆地就冲上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苏辰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心寒。
就在他和林小雅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极其缓慢地、无声地退回到刚才藏身的货架阴影区域，即将彻底脱离疯子视线范围的时候——
那个疯子，似乎……彻底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
他那双血红的、充满了疯狂和警惕的眼睛，最后扫了他们退却的方向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既没有放松，也没有追击的意图，就好像……他们只是两只无关紧要的苍蝇？
然后……
在苏辰和林小雅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那个男人……竟然就那么若无其事地、完全无视了他们这两个“入侵者”的存在，再次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身去！
他又重新趴跪在了地上，背对着他们。
然后，他用那只没拿武器的手，继续在那堆被他视为“宝藏”的破烂垃圾里，疯狂地、执着地、神经质地翻找着什么东西……
嘴里又开始含糊不清地嘟囔起那些意义不明的词句……
仿佛刚才那场充满了杀意和紧张的对峙，那场剑拔弩张的遭遇……
根本……就从未发生过。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首接的攻击更让苏辰感到一种……毛骨悚然。
这个疯子……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在伪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