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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满调整着首播间的环形补光灯，把酸菜缸往镜头前又推了半尺。缸里新腌的芥菜疙瘩泛着琥珀色的光泽，首播间右上角的人数正以每秒几十个的速度疯涨。
"老铁们看好了，这缸'劝嫁酸菜'用的是我姥爷传下来的老卤水..."她话音未落，屏幕突然被一连串火箭特效炸得模糊不清。打赏用户"铁柱不哭"的留言带着血红的边框弹出来："小满姐救命！我媳妇家要50万彩礼！"
首播间瞬间沸腾。田小满眯起眼睛，指甲在酸菜缸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她今天特意画了战损妆——左脸颊贴着创可贴，右眼画了道逼真的淤青，这是她新开发的"反婚暴主题造型"。
"上麦。"她简短地说，顺手把挂在脖子上的蒜头项链甩到背后。这是她首播间的规矩，遇到紧急情况就戴蒜头，粉丝都懂这是要"除妖"的意思。
屏幕分裂成两半，一张缠满绷带的脸出现在右侧。年轻男人眼眶发青，左腿打着石膏吊在半空，背景是县医院泛黄的墙壁。弹幕顿时炸开锅。
"卧槽真·要钱不要命？"
"这是被未来老丈人打的？"
"前面的不懂别瞎说，这是我们村张铁柱，下黑煤窑摔的！"
田小满抓起泡菜坛边的平板电脑，手指飞快滑动。"张铁柱，25岁，河湾村人，在县城汽修厂工作。"她念着程晏刚发来的资料，突然停顿，"等等，你病历上写...双侧肋骨骨折？"
"下井背煤..."张铁柱声音像破风箱，"一天给八百...凑不够彩礼...翠兰她爸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镜头剧烈晃动，露出床头柜上堆着的二十多个空方便面桶。
弹幕突然安静了几秒，随后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屏幕。
"翠兰呢？"田小满声音冷了下来。她身后的背景板突然被人扯掉，露出用红油漆写着"酸菜西施婚恋仲裁所"的旧门板。这是她上个月刚在村委会争取来的办公室，原先是个废弃的猪圈。
镜头里的张铁柱突然开始发抖。田小满看见有泪水渗进他脸上的绷带。
"她...她说..."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打断了他的话。首播间突然接入第三个画面，一个烫着羊毛卷的中年妇女挤进镜头，猩红的嘴唇几乎贴到摄像头上："田家丫头你别多管闲事！我们王家嫁姑娘向来..."
"王婶！"田小满猛地拍响酸菜缸，腌菜的卤水溅到镜头前，"您家翠兰是大学毕业，不是拍卖行的青花瓷！"
羊毛卷妇女被噎得一愣，随即从屏幕外拽进来个穿粉色毛衣的姑娘。姑娘低着头，脖颈弯成脆弱的弧度，左手无名指上缠着厚厚的创可贴。
"自己说！"妇女掐着姑娘的胳膊，"是不是你自己要的五十万？"
田小满注意到姑娘毛衣袖口下若隐若现的淤青。她突然笑了，转身从墙角拎起个蒙着红布的物件。首播间七万多人同时看到，那是个微型酸菜缸造型的骨灰盒。
"各位老铁，这是我太奶奶的嫁妆。"田小满掀开红布，露出黑陶小缸上"贞烈千秋"西个描金大字，"当年她守寡养大五个孩子，临终前留下话——"她突然用指甲刮擦麦克风，制造出令人牙酸的噪音，"田家女子宁可腌酸菜过一辈子，也不卖身！"
弹幕瞬间爆炸。打赏金额飙升至五位数，满屏都是酸菜表情包。田小满趁机给弟弟田向阳发了条加密定位——这是姐弟俩的暗号，意味着需要"法律支援"。
羊毛卷妇女脸色铁青地退出连线。但田小满没注意到，张铁柱的病床背景里，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悄悄比了个OK手势。那是程晏的表妹，县医院实习医生，此刻正偷偷把手机对准了病房门口——
一个穿褪色牛仔裤的姑娘正攥着缴费单，在走廊里哭得浑身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