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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三维空间，而是一排排整齐的文字。我尝试活动"身体"，却只感到书页轻轻翻动。我——这次竟然变成了一本书！
封面上烫金的标题《午后悬崖》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烁，作者名己经模糊不清。我躺在图书馆书架的最底层，灰尘让我的书脊发痒。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努力"转头"——如果这能算转头的话——看到旁边是一本皮质封面的旧书，书脊上印着《南美鸟类图鉴》。
"我...我这是在哪里？"我尝试问道，惊讶地发现自己能通过书页的轻微振动"说话"。
"B区27架底层，"《鸟类图鉴》回答，"冷门小说区，也叫'遗忘角落'。我是阿尔弗雷德，在这里62年了。"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书架环境。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斜射进来，尘埃在光束中跳舞。但更奇怪的是，我能感知到整个图书馆——不是通过视觉，而是某种书籍特有的存在感。
"晚上会有趣些，"阿尔弗雷德继续说，"等闭馆后，我们会举办沙龙。"
"沙龙？"
"所有书都会活过来，"他的声音带着期待，"可以离开书架走动，交流故事。当然，得小心图书管理员。"
……
天色渐暗，图书馆的灯光一盏盏熄灭。当最后一位读者离开，大门锁上的声音响起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书架上的书们开始蠕动，然后一个个跳下来，化作穿着各色服装的人形！
阿尔弗雷德也变了——一个戴着羽毛眼镜、鼻梁高耸的老学者形象。"来吧，新人，"他帮我从书架上跳下来，"给你找个形体。"
落地瞬间，我感到身体舒展变化，低头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穿灰色毛衣的年轻人，手中拿着《午后悬崖》的缩小版。
大厅中央己经聚集了上百个"书人"。我惊讶地认出他们——高大威严的《战争与和平》留着托尔斯泰式的大胡子；傲慢的《尤利西斯》戴着圆形眼镜；活泼的《哈利波特》系列则是一群吵闹的青少年。
"那是经典名著区的人，"阿尔弗雷德低声说，"他们组成了'文学审查会'，决定哪些书有资格留在图书馆。"
果然，一群衣着华丽的书人坐在高处的长桌后，正在宣读什么，我们凑近了去听。
"根据审查会第473次会议决议，"《傲慢与偏见》用她最标准的英式口音宣布，"以下书籍因长期无人借阅，将被移出主馆，转入地下室存储。"
名单上的书名引起一阵低声啜泣。我看到《19世纪缝纫大全》瘫倒在地，《玻利维亚地理志》则愤怒地撕扯自己的头发。
"这不公平！"一本薄薄的诗集喊道，"你们经典从不需要担心被下架！"
《尤利西斯》冷笑："因为我们有'文学价值'，亲爱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乔伊斯。"
阿尔弗雷德拉着我退到角落："看到了吧？每年都有几十本书这样消失。地下室没有窗户，没有读者...等于死刑。"
我握紧手中的书："没有反抗吗？"
"有，但很危险。"他指向远处一群衣着朴素的书人，"'冷门联盟'，由即将下架的书组成。他们尝试各种方法吸引读者注意——故意倒放，在书页间夹便条，甚至有个浪漫小说把自己染成粉红色。"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悄悄接近我们——是《量子物理入门》，一个头发炸开的年轻男子形象。
"阿尔弗雷德，这是新成员？"他警惕地打量我。
"齐缘，暂时困在书里，"我自我介绍，"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量子物理》和阿尔弗雷德交换眼神："也许...你听说过'文字重组'吗？"
……
他们带我穿过重重书架，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这里聚集着十几本"问题书籍"——包括被禁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脱线的《家庭维修手册》，甚至还有一本被涂鸦的《圣经》青少年版。
"传说有些书拥有特殊能力，"《量子物理》解释，"可以重组自己的文字，形成新内容。我们称之为'文字魔法'。"
我翻开自己的书页，惊讶地发现文字在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当我集中注意力时，那些文字竟然开始重新排列，从原来的小说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故事！
"天哪！"阿尔弗雷德惊呼，"你就是传说中的'活字之书'！"
冷门联盟的成员们激动地围上来。原来，图书馆即将进行大规模清理，三分之一的书籍面临下架。我的能力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我们需要一个震撼人心的新故事，"《查泰莱夫人》说，"能打动图书管理员，让他取消清理计划。"
……
接下来的"夜晚"，我们秘密策划着行动。我负责重组多本书的文字，形成一篇关于"被遗忘知识"的史诗。其他书则负责在白天制造小骚动——突然从书架掉落，翻动书页引起注意——为最终行动铺垫。
第三天夜里，我们准备就绪。所有冷门书籍都将自己最精华的文字贡献出来，通过我的能力重组。就在午夜钟声响起时，整个图书馆的书同时打开，所有文字飞向空中，在中央大厅形成一幅巨大的文字画卷：
《图书馆守夜人》——一个关于书籍渴望被阅读的动人故事。
文字在空中旋转、跳舞，最后落在早己准备好的空白装订册上。这本书自动飞到图书管理员的办公桌中央，翻开第一页：
"当你决定一本书的命运时，记住——每一页都跳动着一个灵魂..."
第二天早晨，当图书管理员布朗先生发现这本神秘出现的书时，我们所有冷门书籍都屏住呼吸。他皱眉翻开，开始阅读...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布朗先生没有动过位置，只是偶尔用手帕擦眼睛。最后，他轻轻合上书，走到公告板前，撕下了"清理名单"。
冷门联盟爆发出无声的欢呼。那天晚上，沙龙上所有书——包括那些高傲的经典——都向我们致敬。
"你是怎么做到的？"《战争与和平》难得地放下身段问我。
"只是让文字说出它们真正想说的，"我回答，"每本书都值得被阅读，不是吗？"
……
然而，就在庆祝达到高潮时，我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抽离感——穿越时间要结束了。我的书页开始发光，文字一个个漂浮起来。
"你要走了？"阿尔弗雷德不舍地问。
"看来是的，"我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但《午后悬崖》会留在这里，带着我重组后的故事。"
"我们会照顾好它的，"《量子物理》保证，"现在它可是图书馆的传奇了。"
在完全消失前，我看到自己的书被放回了B区27架——但这次不是底层，而是视线高度的新设专区："读者推荐"。
阿尔弗雷德最后的话依稀传来："有空回来看看我们，活字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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