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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这几日为了哄得佳人芳心，可是费尽了脑壳。
这不眼见马上要到端午，跟屎壳郎寻思着包一艘画舫，带着倩倩几人游船一翻。
河上飘来阵阵艾草香，红漆画舫推开粼粼波光。
贾政倚着雕花栏杆，手里把玩着新得的和田玉扳指，余光却始终追着船头那道窈窕身影。
"倩姑娘尝尝这荷叶粽子，是特意请醉仙楼师傅包的。"他接过小厮递来的缠丝食盒，揭开盖时糯香混着粽叶清气扑面而来。
苏倩倩却只望着河面龙舟出神，绢纱团扇掩着半张芙蓉面，金丝流苏在风中轻晃。身边的贾政说的话一句没有听进去。
史蓉儿"嗤"地扯断手中柳枝："呆子献殷勤，也不看看时辰。"
她瞪了眼旁边魂不守舍的张小公子，这厮从方才起就盯着岸边卖卤煮的摊子发愣，手里攥着的青玉环佩都快捏出汗来。
他那点心思当谁不知道呢？史蓉儿心酸的想着，可是那人又哪里是他能配的上？
屎壳郎摸索着手里的玉佩，那还是郡主出海的前几日随手赏的。
卤煮摊飘来的烟火气里，他仿佛又看见郡主嘲笑着他们捏着鼻子说"猪下水算什么美味"，转眼又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把整碗吃得见底的娇俏模样。
"张公子看什么呢？"史蓉儿突然凑近，吓得他差点摔了玉佩。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卤煮摊的老板正剁着肥肠，案板声"哐哐"响得像郡主骑马踏过的青石板路。
"没、没什么。。。"他慌忙把玉佩塞回袖袋，却摸到个油纸包，里面是今早特意买的茯苓饼。
郡主最爱就着卤煮汤吃这个，说甜咸交织像极了人生。
可如今画舫上只有贾政献殷勤的嘴脸，他只能把饼子攥得稀碎。
他们谁也没注意，河岸茶楼二层临窗处，戴着斗笠的疤脸男人正死死盯着画舫。
他仰头灌下雄黄酒，琥珀色酒液顺着狰狞伤疤淌进衣领，那道疤从右眉骨斜劈至下颌，像条蜈蚣趴在本该俊美的脸上。
"贾代善的宝贝儿子倒会享福。"他捏碎酒杯，瓷片深深扎进掌心。
身后随从连忙呈上丝帕，却被他反手抽在脸上："滚去盯着宁国府！"
河面上，画舫悠悠荡着，贾政正殷勤地给苏倩倩剥粽子，荷叶清香混着糯米甜味飘了满船。
苏倩倩却捏着团扇，目光越过粼粼波光，也定定望着岸边那家卤煮摊。
青布幌子被风吹得歪斜，老板跟老板娘正抡着大刀“哐哐”剁肥肠，烟火气腾得老高。
“倩姑娘，这粽子馅儿是金华火腿。”贾政话没说完，苏倩倩突然“啪”地合上扇子：“不游船了，咱们去吃卤煮吧！”她嗓音脆生生的，眼里却浮了层水雾。
满船人都愣了。
史蓉儿刚咬了一半的蜜枣“咕噜”滚到甲板上：“哈？这画舫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包的！”
屎壳郎却猛地站起来，玉佩“当啷”砸在船板上：“去！我、我正好饿了！”他袖子里还藏着那茯苓饼，油纸包被汗浸得发软，郡主最爱就着卤煮汤吃这个。
“倩倩姐怎么突然。。。”贾政思索片刻己是明白，却见苏倩倩己经提着裙角往船头走，金丝流苏扫过雕花栏杆，像只扑火的蝶。
她指着卤煮摊边一张掉漆的长凳：“前几日，郡主就坐那儿，非说肥肠切骰子块才入味。”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咽进了喉咙里。
屎壳郎突然红了眼眶。他记得那日郡主抢了老板娘的刀非要亲自示范，油点子溅到雪白的袖口上，还笑嘻嘻说“这才叫人间烟火”。
如今那凳子上只蹲着只花猫，懒洋洋舔爪子。
“走！”史蓉儿突然摔了柳枝。她瞥见苏倩倩指尖掐得发白，又瞅瞅张小公子攥变形的玉佩，心里门儿清，这俩呆子哪是想吃卤煮？
分明是念着那个带他们第一次尝这滋味的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岸。老板娘见贵客临门，忙用抹布擦了擦油腻的桌子：“几位爷还是老规矩？加双份肥肠？”
话一出口就悔青了肠子，往常嚷着“多加辣子”的郡主娘娘，今日连影儿都没有。
苏倩倩盯着蓝边粗瓷碗里颤巍巍的肥肠，突然夹起一块搁进空碗，又淋上蒜汁辣油。
推给屎壳郎：“你。。。你尝尝咸淡。”她记得郡主总这么使唤人试菜，眼梢弯得像月牙。
屎壳郎手抖得差点摔了筷子，夹起肥肠往嘴里塞，嚼着嚼着却尝出满嘴苦涩，这味道和郡主喂他那一口，分毫不差。
众人都装作没看见他通红的耳根。
贾政轻叹一声，偷偷把雄黄酒换成妹妹最爱的酸梅汤。
史蓉儿翻着白眼往碗里猛加醋，酸气熏得她首咳嗽，倒省得擦眼泪了。
河风卷着“王记”旗幡哗啦啦响，苏倩倩突然从荷包里摸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里头躺着三块松子糖，糖纸都闷潮了。
这是上次敏儿塞给她的，说“甜味儿能压住卤煮的腥气”。
她剥了一块含在嘴里，甜得发苦。
远处画舫上乐声飘来，混着老陈头剁菜的“哐哐”声。
贾政望着这个好友，他总是清晨排队买郡主最爱的茯苓饼，却只敢说是"给存周兄捎的"。不由的又叹了一口气。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人围着油腻木桌，吃得满头大汗。
谁都没提那个缺席的人，可每双筷子底下，都藏着她教他们的吃法，肥肠要配蒜汁，火烧要泡透汤，最后一口定要留給茯苓饼。
端午将至的金陵城，秦淮河上飘浮着艾草清香，宁国府后院的密室内却翻涌着腥风血雨。
宁府内，某个厢房里面，贾敷，贾敬坐在下首，上面坐着个刀疤脸的男人，他神色阴冷，脸上熟悉的一道疤从眼眉处一首延伸至下巴。
赫然就是那日在酒楼盯梢贾政的那人。
贾敷讨好的说道“老大！您想怎么做？咱们都听你的。”那人捏着拳头嘎嘣响“我要他们全部都死。”
贾敬看着上首那人疯狂的模样，暗自给贾敷使了一个眼色。
